真是个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只能哄唯一的观众高兴的失败魔术。
“虽然康复治疗室里除了折磨人的东西之外什么都没有,但任务奖励倒是值得我跑一趟。”
许渊等了一会儿没等到祈秋接过凤梨酥,他摸索着在空中虚虚抓了两把,凭直觉准确捉住祈秋的手腕,强塞给她。
“吃吧吃吧。”许渊不由分说,“你不是有线索想和我分享吗?把这当作报酬好了,这就是我们——一对冷血交易互相利用的半吊子队友。”
凤梨酥甜得发腻,高热量高糖分高油脂,不是养生大师祈秋零食清单上的选品,她一直没尝过。
果然是很甜很腻,不合胃口。
祈秋小口小口地啃,抿净唇边碎屑。丁点大的凤梨酥,她细嚼慢咽,吃了许久才啃完小半块。
“仓鼠吃东西都比你快。”许渊听了半天吃播,把他听困了,“味道好吗?你应该不讨厌甜食?”
不讨厌,祈秋喜欢吃甜的,她喝茶都一直喝红枣枸杞茶,苦苦的茶叶不在选择范围内。
“这个不好吃。”祈秋说,她舔掉唇边沾着的一点酥渣,目光在诱人的浅黄色凤梨馅上停了一瞬,“张嘴,剩下的你解决。”
甜蜜的酥馅抵到许渊嘴边,他有点无可奈何。
胃口小是真的,不太喜欢凤梨酥也是真的,说不想吃——是假的。
人在饥饿的时候最没办法抵抗多糖多油又有饱腹感的食物,在外头喝金咽玉的人到副本里饿上几天啃草根也津津有味。
蜜馅蹭在唇边,捏着点心的人显然不准许渊揭穿两人心知肚明的事实,催他赶紧张口。
要是在现实就好了,许渊想,至少能请Q小姐一顿法餐,哪至于寒酸到一块凤梨酥都得掰成两瓣分。
酥酥的外馅与甜腻的蜜馅在许渊牙齿间咬开,味蕾被袭来的甜味捕获,感官沦陷在刹那的满足之中,说不出难吃两个字。
半块比整块好吃,原理无从解释。
许渊难得安静地盘腿坐着吃东西,咀嚼时腮帮微微鼓起,视线漫无目的地落在虚空某个点上,有点不易察觉的可爱。
祈秋渐渐可以理解为什么许渊喜欢喂她吃东西,投喂这种行为确实能让人得到乐趣。
她抵了抵腮帮,许渊尝到的味道与她喉咙里残留的甜味应该是一样的,腻得过了头,余味久久不散。
回到现实后去买一盒凤梨酥尝尝好了,挑口碑好一些的店买,说不定是副本偷工减料太狠拉低了凤梨酥整体评价她才觉得不好吃,可不能污蔑人家小点心。
作为任务奖励的凤梨酥味道都只能称得上勉勉强强,祈秋对医院员工食堂的伙食水平不抱任何天真的幻想。
她拿出餐券递给许渊:“你看看。”
许渊无声指了指自己盲目的双眼,祈秋说:“上面有盲文,你读读。”
医院唯独在这件事上显露一丝渺茫的人道主义精神光辉,餐券竟然特意做了盲文板块,不给失明玩家趁机投诉食堂的机会。
许渊:“我才当了两天瞎子,是什么给了你我会读盲文的错觉?”
祈秋:“不要为自己人设翻车找借口。”
“多谢您高看我一眼。”许渊接过餐券,熟练地摸索纸上突起的小点,“不巧,我真的会。”
这回轮到祈秋惊讶了,许渊怎么会平白无故点盲文的技能点?
她的惊讶没说出口,许渊愣是在看不见祈秋表情的情况下凭意念读懂了她的疑问:“很意外?我就是为了看别人意外的表情才去学的,是不是很有意思?”
祈秋:天底下竟有如此无聊之人。
“百分之九十的理由是我说的那样。”许渊读完了,把餐券还给祈秋,“剩下百分之十,是为了哄老人高兴。”
祈秋抬眼看他。
“我外婆眼睛不好。”许渊耸耸肩,“她又喜欢写信给我,盼着我回信。与其让她收到后找护工阿姨给她读,还不如我抽时间学门新语言,总有用到的时候。看,今天你为难我,不就派上用场了?”
生活不易,多才多艺。
许渊的外婆,祈秋有印象。啾啾和他在修道院烤火时,这人轻描淡写来了句他上回生火差点把外婆家房子烧了,在祈秋疑心他是不是被长辈抓起来吊打的时候又云淡风轻说了句不就是一栋房子为什么会被骂,贫穷啾啾当场完败。
“我哪有为难你。”祈秋不承认,“我只是想给你一个展示才华的机会。”
“真感动。”许渊似笑非笑,“想必现在的我在你心中一定是个极具价值的人,终于突破一百块,可以卖到更高的价钱了。”
别的事不见他在意,怎么就揪着一百块不放呢,祈秋当时真应该把许渊整个钱包抢过来洗劫一空,让他拎着底裤回家。
“医院的熄灯时间是晚上十一点整,深夜食堂却在十二点才开门。”祈秋转而说,“空出来的一个小时,你有什么想法?”
“有。”许渊举手提问,“熄灯时间对我们有什么意义?我们是听到熄灯号响就乖乖睡觉的好宝宝吗?”
许渊:我,格兰芬多,无限求生游戏头号夜游爱好者。
“十一点是正常睡眠时间。”祈·养生达人·小白花可熬不得夜熬夜是皮肤最大的天敌·秋,“你有什么理由不睡?”
许渊望向上个副本和他通宵整整两天两夜的铁人队友,脑门上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他时常无法理解Q小姐,但一位贴心的好队友懂得尊重对方的怪癖。
“行,您睡。”许渊挪出半张床给祈秋,抢先一步划出分界线,举手投降,“手指小人也睡了,我保证它不梦游越界。”
“不用了。”祈秋摇了摇头,“熄灯后我去护士长的休息室。”
午休没有熄灯一说,晚间却格外强调了熄灯时间。最让祈秋不放心的是,夜晚查房竟然不是护士长的工作,
护士长工作手册写得清清楚楚,熄灯时间护士长也要遵从规则作息,会有其他医生负责夜晚的查房工作。
“除了张医生和最开始的体检医生之外,这里哪有别的医生?”祈秋说,“保险起见,我最好回一楼。”
“现在几点?”许渊突然问道。
“大概是晚上八点二十。”病房里没有时钟,祈秋以水龙头水阀开启的时间为中午十二点整,用脉搏估计时间。
许渊:“医院里一只钟都没有?医生办公室也没有?”
祈秋:“只有输液大厅挂着一面时钟。”
“你认为现在是八点二十,对吗?”许渊指了指地板,“我算的也是八点二十。但你能保证一楼的时钟也认为现在应该是八点二十?”
“什么叫时钟认为现在是八点二十?”祈秋皱眉,“如果它正常走针,现在当然是——”
她的话语戛然而止。
“十一点熄灯。”祈秋放轻声音,用气音说,“熄灯的人怎么知道什么时候是十一点?”
它要去输液大厅看钟。
医院只有这一只钟,唯一的权威,时间的凭借,主宰这里的最高规则。
钟,是可以调的。
拨弄指针,扭动旋钮,时间在指尖随意的力道里变幻莫测。
从535病房回到一楼的护士长休息室,祈秋可以只用一分钟不到的时间。
把时钟的指针从八点扭到十一点,只需一秒。
“咔擦!”
咻的一声,空气中无线的线断成两截。
一扇扇亮起的窗在刹那间熄灭,如被孩子一口气吹灭的蜡烛,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
走廊的灯被祈秋全部粉碎,五楼三区的病房又住了一群白天也不开灯的病人,如果不是夜晚太过安静,祈秋甚至察觉不到熄灯时间来得如此猝不及防。
阴冷的气息从上而下笼罩了病房。
黏稠阴湿的水汽在空气中凝结成细细密密的小水珠,骤然加重的空气沉甸甸压在人的身上,捂住口鼻,几乎难以呼吸。
在异样气息降临的刹那,许渊一把将祈秋拽到病床上,拉起被子遮过头顶。
纯棉的被褥完全罩住两个人的身体,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有露出来。
沾满积水的脚步声停在病床前,高大的漆黑身影弯下腰,鼻尖几乎贴在被子上死死盯着床上隆起的轮廓。
空气变得更闷,稀薄得难以呼吸。
自上而下的注视久久未散,祈秋放轻呼吸,她眼睛上瞟,似乎隔着被子隐隐看到一双浑浊的眼珠。
她余光瞥见,立刻移开视线。
四目相对是捕猎的前奏,祈秋在心里对自己说不要去看不要去管,隐隐躁动的念头却挤压理智,诱惑她再去看一眼:没关系的,只是看一看,难道你不好奇被子外是谁吗?
看一眼能出什么事?真的不想知道眼珠的主人是谁吗?说不定是通关副本的重要线索,富贵险中求,只要小心些,又能怎样?
繁杂的念头充斥了祈秋的脑海,沸腾的杀意在胸腔叫嚣,她深吸一口气,慢慢抬起手,掐了一下许渊的手臂。
指甲陷进肉里,不留情的一掐。
许渊吃痛,满心不解地看向祈秋,失神的眼睛仿佛在问她:我又做错了什么,我要挨疼?
对上他乌黑的眼睛,祈秋舒了口气,满脑子杂念倾泻一空。
看谁不是看,眼前这个不比被子外那个好看?
作者有话说:
祈秋:外面的野花休想动摇我钢铁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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