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也不嘲讽许渊的不及格演技了,他离真正的摆烂王者还有很远的距离。”
一个很朴素的道理叫做“多说多错”,从假许渊在病房里要求牵手开始,祈秋脑中响起的警铃就没停过。
许渊和啾啾牵手不是特别异样的事情,小白花体能差走路慢,一不小心平地摔能把膝盖磕出好大一块青紫,到要逃命的时候许渊压根不牵着她跑,而是直接丢到背上背完全程。
可这轮副本祈秋拿的不是小白花啾啾的剧本。倒不是说Q小姐和许渊没牵过手,她在游轮四处搜寻的时候也曾拽着许渊到处跑,不稀奇。
但是,许渊不可能、绝不可能因为失明看不见的示弱理由,要求祈秋牵着他走。
他不是弱者,祈秋也从不视他为弱者。
万一中的万一是许渊在开玩笑,祈秋自然会给出“不可以”作为答案,他必然嬉皮笑脸地说些不要那么冷淡嘛,对你的残疾队友温柔一点的垃圾话,和祈秋斗嘴。
结果冒牌货张嘴一句:“我只是想走得更稳一点。”差点没把祈秋气笑。
求求你,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拜托你演戏之前先看看人设,但凡你用心揣摩过人设一秒钟,就晓得你的回答有多离谱。
祈秋没有当场揭穿假许渊的真面目,有两个理由。
第一,她不知道眼前的冒牌货把她不靠谱的真队友弄到哪里去了。
护士长查房才查了几分钟,几分钟看不见人硬生生能把自己玩丢,祈秋也是服了许渊。
第二,假许渊竟然是下了血本来的,它带来了副本真正的关键线索!
NPC对玩家的恶意充斥副本的每个细节,再没有比它们更希望玩家拖着残疾的身体永远无法恢复健康的存在了。
祈秋担保,但凡有一丝丝可能,那些东西绝不会透露丁点儿关键线索。
除非,它们是真的要死了。
连续几天没进食后,活活饿死。
“原来如此,今天就是临界点。”祈秋从满地血污中站起身,她摊开掌心,一双亮晶晶的墨黑眼珠躺在她手中。
再不吃点什么今天一定会饿死,已经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已经一点私心都不能藏了,忍痛割下最肥美诱人的饵料,只求能有一条鱼上钩。
谁是那条被挑中的鱼?
祈秋:“……也没见他有几块肉。”
大概是平常作风太招人恨了,副本要治一治他。
引走祈秋的是假许渊,引走许渊的除了假冒伪劣的祈秋不作他想。
“虽说我们的队友情是有那么一丝丝塑料。”祈秋叹息,“但……好吧,认错一个名字未知长相未知声线伪装认识不久的半生不熟队友,好像也不能怪他?”
残疾队友的眼睛找到了,身边的玩家陆陆续续结束战斗,冒牌货老老实实站在门口没搞事——既然没在明面上搞事,目的多半是拖住祈秋。
所以……许渊那边是什么情况?
“康复治疗还没有结束吗?光刺得眼睛好疼。”许渊说。
牵着他的手引路的护士长语气温和:“快了,马上到出口。”
今天的康复治疗流程与许渊第一次经历过的一模一样,同一个房间,被他破坏的光源被不知名的力量修理完善,刺眼到仿佛要洞穿瞳孔的光束从四面八方扑面而来,一针针刺进眼珠里。
房间里不止有光,还有无数掩盖在强光下的陷阱。许渊走过一次,他知道哪里是死路。
牵着他的假Q小姐竟然没有把他往死路上引,它避开了所有陷阱,只是路线稍微有点不对——诱导他原地打转。
刺眼的死寂的环境,看不到尽头的迷宫,灼烧的疼痛与牵着他的冰凉的手。
上次来可没有被Q小姐牵着的好事,许渊要她在出口等他,他独自踏入纯白色的地狱。
许渊不知道出口在哪里。他在无止尽的白光中思绪抽离地想,那一定是一扇门,纤细的人影倚靠在门后安静地等着,她有一些百无聊赖,一些看不透的担心,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信任。
许渊向想象中那扇门走去,就这样一路走到了终点。
“马上就到了。”假Q小姐又重复了一遍。
它一直握着许渊的手,语气温和又耐心,许渊漫不经心地扯了扯嘴角。
这种演技……真是连他都能嘲讽两句的水平。
别说故意兜圈子,但凡多迷路几分钟,Q小姐绝对张口就是:“别走了,不如我们先把房子拆了再说。”
她是走迷宫百分百走直线的人,暴力拆迁流一级爱好者,能靠武力解决的问题绝不多花一分心思。
假Q小姐故意拖延时间,许渊也在拖延时间。
拖着拖着拖到现在,真货小姐依然没影。
“哦,八成还有个假的我。”许渊轻啧一声,“她别没认出来,那乐子就大了。”
他可是一打照面就认出了赝品,十分对得起他绝世好队友的身份。
“出口到了。”假护士长说。
它推开大门,走廊漆黑的环境缓解了白光照射下眼珠剧烈的痛苦,让人迫不及待想要逃出房间,回归安全的黑暗。
没有光的地方,真的只剩黑暗吗?
浓郁的白雾自一楼无声无息地弥漫。
一只腐烂发白的手握住时钟的指针,滴答的水珠从它袖口不断滑落,消失在蔓延的雾气中。
一点,两点,三点……时针越转越快,一刻不停地奔向终点。
“咔哒。”
时针越过十二点的位置。
忽地一下,所有的灯都熄灭了。
白雾里,三两个影子架起开水滚滚的铁锅,庞大腰肥的身影弯腰一下一下磨刀,流水冲洗过的砧板搁在案几上,木头的缝隙渗出血色。
许渊站在康复治疗室出口的门边,白雾逐渐淹没他的脚踝。
作者有话说:
祈秋:来了来了,我在骑马来的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