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圣石争夺赛的时候,红蓝斗技场总是热闹得吵人。”许渊打开房间中的电视,小丑主持人熟悉的声音响彻房间。
“第七场比赛——结束!让我们马不停蹄地开始下一场比赛!哎呀,主持人我都被接连不断的工作压垮了!但是!敬业如我,即使深夜也依然为您直播!参赛资格战只剩最后两天,还有没有黑马能让我见证——我们拭目以待!”
尖叫鬼嚎,火花四溅,屏幕上赌金池中数量激增。许渊拿着遥控器调频,屏幕上跳出一张硕大的参赛选手名单。
属于“巨斧”的名字划上黑线,许渊取而代之。
参赛名单五花八门,有像许渊这样无所畏惧用真名的,有“巨斧”、“猛虎”、“枪兵”一样用称号的,也有像“羊村第一喜羊羊”、“队长别开枪我是自己人”、“累了毁灭吧老子不干了”、“品如的衣柜”、“南无加特林活佛”等一看就知道是玩家的昵称。
他们参赛是因为触发了主线任务,亦或是为了活命的被迫之举?祈秋不得而知。
她除了知道自己拿着许渊女朋友的剧本,且男朋友疑似是为了改善她脆弱的身体才参加圣石争夺赛外,一无所知。
许渊肯定是自愿参赛,看他玩得那么高兴就知道。但像许渊这种在战斗中找乐子的极端乐子人世界上又有几个?其他玩家一定是为了某些更重要的目的才将自己置身危险的舞台。
如果不能亲自去看一看,祈秋得不到答案。
“到睡觉的时候了。”
许渊看了眼时间:“我是觉得很早啦,都是啾啾天天念叨养生人不能熬夜,我被迫改了作息。”
祈秋怔愣了下,这确实是她会念叨的话。
不熬夜是祈秋毕生的愿望,只可惜在副本里屡遭滑铁卢,从未实现过。
她——许渊记忆里的女朋友居然会天天念叨吗?许渊竟然听进去了,还为此改了夜猫子的作息。
不可思议,谈恋爱好不可思议。
“睡吧。”许渊铺开床上软绵的被窝,躺进去张开手臂,仿佛在等着什么。
祈秋:这是,要我过去?
茫然与无促爬上祈秋的眼睛。
她无法理解:这么大一张床,为什么要抱着睡?
在被副本坑害的多个夜晚,祈秋从“和异性睡在一起有违我研修人类行为学时获得的常识”演变为“能睡觉天地万岁,我又不是真的人哪管那些破烂常识”,逐渐对和许渊睡一张床习以为常。
他们通常只有两种睡姿,一种是Q小姐“井水不犯河水,敢越界小心我用头发勒断你的小细脖子”的楚河汉界睡姿;一种是啾啾“再挤我真的要掉下去了,一张床你占99%起码给我1%求求”的卑微猫猫睡姿。
没有第三种,睡眠是一场残酷的地盘之争。
归根结底都是许渊的错,是他睡姿太差竞争意识太强的错。
“又怎么了?”许渊半晌等不到祈秋动作,疑惑地说,“你今天老是走神。”
祈秋:都是谁害的,你心里没点数吗?
她一边想着,一边慢慢爬上床。
“好乖好乖。”许渊把祈秋抱在怀里,揉了揉她的脑袋,“睡了哦,晚安。”
祈秋耳朵贴近许渊心脏跳动的胸膛,青年温热的呼吸洒在她的发旋上,像被当成大号的抱枕抱在怀里一样,从脚尖到头发丝都暖烘烘的。
祈秋眼皮不自觉变得沉重,她猝然眨眼,强迫自己清醒。
今晚还有正事要做!
许渊睡得很快很熟,偶尔低头蹭一蹭困在臂弯中的女生,碎发扫过祈秋脸颊,痒痒的。
他的睡姿依然很差,祈秋在被他抱着从床这一头滚到那一头后恍然大悟,明白许渊为什么一定要抱着她睡。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不会在无知无觉中把被子全部卷走,留瑟瑟发抖的啾啾冻病在空调房里。
“这是生存的智慧。”祈秋莫名被说服了,“很合理,我可以接受。”
她刚刚愿意被许渊抱住只是为了遵守新剧本的人设,现在才是真正接受了未来几天内可能会不适应的、与许渊之间的改变。
云朵似的被窝和近在咫尺的热源让祈秋眼皮打架,从未如此想要熟睡,陷入黑甜的梦乡。
“在副本里没有一个不熬夜的夜晚已经变成铁则了吗?”祈秋不愿接受事实,她小声吸了口气,咬住舌尖。
漆红色的斗篷突兀出现在祈秋肩头,将她严严实实遮挡。
裹住祈秋的红斗篷陡然变得更加鲜艳血红,仿佛一滩流动的有灵性的血,慢慢从许渊臂弯中的空隙滑落,一滴滴顺着床沿滴下。
血花砸在地毯上,扭曲着组成人的模样。
漆黑的枪管贴在斗篷边,枪口挑起斗篷兜帽,露出祈秋的脸。
久违了,猩红猎手。
怀里骤然一空,许渊的眼皮动了动,眉峰不自觉皱起。
“睡吧。”祈秋半跪在床边,一张银白的道具卡贴在她唇上,细声的歌谣摇摇荡荡,“睡吧睡吧,我的小宝贝,睡吧,直到天明。”
许渊的呼吸逐渐平缓,眉峰却依然皱着。
祈秋看了他一会儿,匆匆转身离开。
猩红斗篷在黑暗中翻滚裙浪,踏入红蓝斗技场的核心区。
这里与白天一样灯火通明,手握红票蓝票的人们不知疲倦对着屏幕怒吼欢呼,生命如流水汇入血腥的销金窟。
咨询台轮值夜班的小姐姐偷偷打了个呵欠,头顶被一片黑暗笼罩。
“资格赛报名。”声音沙哑低沉的斗篷人说,“给我红方。”
“请、请您稍等。”小姐姐一个激灵,噼里啪啦敲键盘办手续,“那个,我们分配蓝方红方是随机……”
她把话咽下,只敢用余光看斗篷猩红的陌生客人。
在斗技场呆久了,她记得自己从前也被遮在斗篷里不露面的客人吓过。
那时她还是个新人,看不起人家藏头缩尾的作风,带她做事的老员工悄悄让她看对方的袍角。
黑黝黝的布料上,有一片颜色格外深。
她顿时就明白,是血。
巴掌大一片血迹,把初出茅庐的她吓得够呛。过了许多年,她见到更多更吓人的客人,才慢慢淡忘那段回忆。
“不止是袍角……她整个斗篷都是红的……”小姐姐笑容僵硬。
她很想说服自己,人家就是用红布做的袍子,可是做不到!刺眼的红色!不祥的预感!萦绕在鼻尖的气味!分明全部都是被血染——
“您的比赛是下一场。”小姐姐双手捧着一只红色的手环递来,嘴角不自然地弯起,“红色与您非常相称。”
祈秋把红色的手环套在手腕上。
红蓝斗技场以“红蓝”为名,不仅是为了普通比赛在xià • zhù时区别选手,更是为了圣石争夺赛的决赛。
通过资格赛的选手凭手环颜色分为红方和蓝方两组。红方和蓝方会首先进行组中内斗,决战出两方阵营的胜利者各一位,由他们登上总决赛的舞台。
许渊在蓝方,祈秋在红方,倘若他们想在最终的赛场相遇,先要战胜除自己与对方外的所有人。
不是很好吗?最美味的餐点留在最后享用。
“最后一道手续。”小姐姐问,“请问,您选择登录选手名单的ID是什么?”
“名字?”祈秋偏了偏头,“我不擅长起名字,额外的两个名字都是别人替我起的。”
“既然他叫的顺口,就当作是这样吧。”祈秋说,“Q,单字母Q。”
小姐姐敲了下键盘,清脆的敲击声一锤定音。
一个小时后,祈秋轻手轻脚爬上床,掀开被窝边角。
她一点点滑到熟睡的青年怀里,脑袋靠在他温热的胸膛上,松了口气。
祈秋才躺好,许渊的手臂自觉揽过来,下颌沉甸甸压在她的发旋上,呼噜呼噜蹭蹭。
几乎立刻,迟来的睡意来势汹汹,祈秋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眼皮沉沉坠下。
暖意整夜萦绕在她身侧。
直到一块湿漉漉热烘烘的毛巾糊了祈秋整张脸,她像被拎起来擦脸的猫又茫然又激烈地挣扎,硬是被按住擦去了满腔睡意。
“吃早饭了。”罪魁祸首理直气壮,“再不吃东西你又要胃疼,别说我没提醒你。”
确实到了填肚子的时候,祈秋抱着被子慢吞吞爬起来,看许渊边咬肉包边打开电视。
“今天资格赛截止。”许渊熟门熟路调到选手名单页面,“我看看,人应该差不多定下来了。”
他优先看了自己的对手、同组的蓝方选手,才顺带瞥了眼红方选手。
一个简单到让人无从猜测真面目的代号安静呆在页面角落,不起眼到让人一眼忽略。
许渊像被定住了似的,用专注到恐怖的眼神看着那个名字。
久违了的,他绝不可能忘记的名字。
作者有话说:
祈秋:我特好奇,Q小姐又是个什么剧本(猫猫吃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