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手机贴在心口,在泪流满面中,无声地低喃。
“我也喜欢你,我爱你。”
……
简子晏的治疗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尹曜全程陪同在旁边,但是一直见不到好的迹象。
少年身上的伤在逐渐痊愈,但他精神上的伤反而有越来越重的趋势。
他拒绝和医生谈话,因为他能看得出来,医生总是会忽略他的妈妈,虽然妈妈没有生气,但他不高兴了。
何况他有尹曜哥哥,尹曜哥哥从来不会忽略妈妈,他很尊重她。
因此简子晏对尹曜越发亲近起来,连带着经常来看他的尹曜的朋友,那个叫宋霁的哥哥他也挺喜欢。
这种感觉对尹曜来说,就像在饮着砒/霜解毒,明知道现在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都是他靠精湛的演技和欺骗骗来的信任和亲近,他也不得不沉溺下去。
他一边沉溺于少年亲近,一边清晰地知道真相,犹如饮鸩止渴,清楚地看着自己在泥沼中越陷越深,却甘之如饴。
但正如医生所说,任由简子晏一昧地沉浸在自己幻想的世界中并不是一件好事,他的大脑在逐渐病变,比原来更加严重,如果再继续这样下去,他也许将再无治愈的可能。
医生团队彻夜不眠地研究治疗方法,但是任何药物对简子晏的效果都不是很大,在简子晏本人拒绝心理治疗的情况下,治疗进度变得焦灼起来。
几乎无计可施。
被逼无奈之下,医生都想要教尹曜一些引导的话术了,因为他是唯一一个能和简子晏聊天而不被排斥的人。
但是教一个从未接触过心理医学的素人达到能引导病人的水平谈何容易,即使尹曜再天资聪颖,段时间内也无法达到医生的要求。
就当所有人都焦头烂额,不知所措的时候,一个人突然造访了医院。
“您好,我叫程安,是一名律师。”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男人对尹曜伸出手,“尹先生,简子晏先生是暂时在您的照顾之下吧?”
尹曜冷淡而警惕地看着这个男人,现在对于所有主动来寻找简子晏的人,他都抱有非常大的敌意,因为这些人往往不抱什么好心。
真正关心和心疼简子晏的那些人,在他发布声明表示简子晏受伤严重,需要静养之后就不再打探简子晏的消息了,只是会留下许多祝福。
程安见他不接话也不介意,他收回手,掏出自己的律师证和单位证明,放在桌面上对尹曜推了过去,一边说:“我知道最近您二位身边的环境比较混乱,会担心也是正常的,这是我的证件,如果您还不相信的话,可以给我的事务所打电话求证。”
尹曜垂眸看向那张律师证,的确盖着国家的公章,而那个单位证明,则是来自一个全国有名的律师事务所,就算这人是假的,应该也不会冒充这家事务所的,因为这家事务所里所有的律师都在自家官网上记录在册,只要一查就能发现。
于是尹曜用手机搜索了一下,果然有程安这个律师,照片也的确是在场的本人。
他将证件推回去,问:“请问有什么事么?”
在尹曜判断和搜索的几分钟里,程安一直安静地等待着,闻言温和地一笑:“虽然这么说您可能不太相信,但我是简子晏先生的母亲委托而来的。”
尹曜猛地抬头看向他,面色苍白,但黑瞳里冷冽锐利的视线气势分毫不减:“你在说什么?”
“没错,我的确是简子晏先生的母亲,顾绯君女士委托而来的。”程安面色从容,一点都没有心虚,“顾女士生前还在重病的时候,在我这立了一份遗嘱,还写了一封信,要求我一定要等到简子晏先生十八岁以后,并且不在简玉泽控制之下的时候,才能将这些东西转交给简子晏先生。”
他说着,略带愧疚地一笑:“很抱歉来到这里打扰你们,是我向警方要了你们所在的医院名字,您放心,我不会向任何人透露您二位的所在。”
尹曜定定地望着他,心中对他的话已然相信了。
“你来得不凑巧。”尹曜说,“小晏现在正在治病,就算你见到了他,恐怕他也无法理解你在说什么。”
此时的简子晏都能看到自己的母亲,怎么会理解得了来自母亲的遗嘱呢。
不过他也的确没想到,那位已经去世多年顾家千金,居然还会留下这些东西,并且已经提前要求了律师,不要趁着简玉泽还在的时候带给小晏。
所以,她是不是早就看透了自己丈夫的真面目?那么为什么,没有留下能保护自己孩子的手段呢?
也许她也被简玉泽折磨得形销骨立,无从安排了吧。
“我知道这点,警方已经将情况告诉我了,但我之所以来这里,是因为顾女士交代过,遗嘱和信件并不需要一定交给简子晏先生本人。”程安说,“她说她的儿子已经被毁了,无论是身体,精神,还是人格,所以她不相信儿子的精神状态足够保护他自己,这两样东西能面世的另一个必要条件,就是如果在简子晏先生不足以照顾自己的时候,他的身边出现了一个能够保护他的人。”
尹曜的瞳孔因惊讶而收缩:“……怎么可能?”
“根据立嘱人的意愿,任何合法合规的事都是可能的。”程安看向他,“现在根据我的判断,您就是那个能够保护简子晏的人,您愿意代简子晏先生接受这份遗嘱,等简子晏先生恢复正常后再转交给他么?”
“……”尹曜沉默片刻,锐利的视线直直地望向程安,“就算是合法合规,你只是一个律师,顾小姐为什么会这么相信你的选择,连如此重要的判断和抉择的权力都交给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