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步一步踩在越来越深的雪地上,下午阳光正烈,雪变得极其松软,可以直接覆盖膝盖,导致行走非常不便。阿槿用小刀和竹竿临时制作了“登山鞋”,宽大的鞋底加大了受力面积,穿上后竟可以踩在雪面上,方便极了。
冰雪亮得刺眼,冷到极致,好在我们一直在攀登,不至于冻僵。
可是,走了好几个小时后,我有些高原反应了,感觉头痛、心跳过速、呼吸不畅。
雾气升腾,根本看不清前方是什么,本能的畏惧涌上心头。
“阿槿,还有多远啊?”
“快到了。看到前面的山了吗,我们要去那里。”
他指着远方。可是我除了大雪、雾气,什么都看不见。
我去触摸阿槿的脸颊、脖子、手心,天哪,比之前还要冷,简直就是冰块!
我深知,我们需要保持体温,由于我们一直在出汗,汗水蒸发后,体温下降,太阳落山后,整个雪山极冷,我们可能因为体温骤降死在这里。
“我们需要找地方休息!”我道。
“可是这里是什么都没有。”阿槿淡淡地说。
“我们可以制作一个简易冰屋,以前我看过贝爷的纪录片,他说有人在雪山上,利用冰屋活了整整四天。”
地点选在一处背风斜坡,工具为我包里的铲子和附近捡的塑料板:“我们在这里挖个洞,大小是我们两人的三倍。先往深处挖,作‘冰井’,冷空气往那里下沉,再在侧面做‘冰床’,我们可以躺在那里。”
“制作冰屋,最关键的是,一定要尽量把上层的雪盖做得厚实一些,要压紧,否则,上层雪可能会融化、塌陷。”
“你还懂得不少求生技能。”
“那是必须的。”
太阳落山后,我们顺利做出了一个简易雪屋。
里面空间有限,我们必须紧紧抱在一起,才能顺利躺在可以保温的冰床上。
曾经的我,最喜欢做的事情之一,就是紧紧抱着阿槿。
他看书的时候,抱着他;他给人打电话的时候,抱着他;他睡觉的时候,抱着他。他的身体,冬暖夏凉,不像我,冬天手凉脚凉,夏天浑身喷火,他比空调还管用。
可是现在的阿槿,浑身和这周遭的冰雪一样冷。
就连他呼出的气息也冷若冰霜。
若不是他还好端端地看着我,还在正常呼吸,我会怀疑我怀中的是一具尸体。
我紧紧地抱着他略微僵硬的身体:“冷不冷?”
“……冷,不过我已经习惯了。”
冷还能习惯的?!
我摸索着把我们的外套脱掉,裹在他身上:“我体温比你高,多抱会儿,你就不那么冷了。”
“……”
他没有回应。
我用脸颊蹭他冰凉的脖子。
尽量与他贴得紧紧的。
外面,寒风呼啸,漫天冰雪。
在我迷迷糊糊之时,听到他的叹息:“原来,‘温暖’是这种感觉。”
不知睡了多久,醒来之时,听见了潺潺水声,浑身非常温暖。
睁开双眼,竟发现自己浑身浸在翠绿的温泉之中,几盏晕黄的花灯从眼前滑过。
斜倚在岸边的阿槿放下酒壶,慵懒地望着我:“棉棉,醒了?”
我惊得站起来,发现自己没穿衣服后,又红着脸沉下去:“我们不是在雪屋吗,怎么突然在温泉了……怎么回事我好混乱!”
“你冷得晕过去了,我就背着你来到这个山庄。这里的温泉号称包治百病呢,有没有感觉舒服一些了?”
“……衣服,你帮我脱的?”
“是啊。我们衣服都湿了,老板娘在帮我们烘烤呢。”
“……你……在喝什么,我也要喝。”
“你的在你背后。”
背后池沿上确实放着一盏热腾腾的银耳汤。
“哼,你喝酒,我喝银耳汤,不公平。”
“谁叫你这么虚的,得补补。”
表面上和他斗嘴,但我眼睛都看直了。
我之前说,在阳光下,他的皮肤宛若绽放的花儿,他在尽情地享受和吸收阳光。那么在夜里,他所吸收的阳光就溢出来了。
那些银白色的荧光从他的眼睑、皮肤、发梢、袖口溢出,比白天要明亮许多,它们如同山中灵怪,在空中浮动,描摹着他的轮廓,让他好看、虚幻得不似真人。
不似人类。
大概是因为我在水里泡得太久,又有些头昏眼花,总是胡思乱想。
“那个,我要换衣服了,你别偷看。”
他轻轻挑眉:“你的哪处是我没看过的,还在害羞什么?”
“可、可是……”
他没继续跟我争,看向别处。
我往池边挪步,准备上岸。
却不小心踢到了什么,大概是木棍。
温泉里怎么会有木棍,我俯身捡起。
我仔细端详捡起的东西——
有两三根手指那么粗,光滑细长,泛黄,两端粗糙,分叉,末端呈球状……
当我意识到手中拿的是什么之后,尖叫声已经冲出喉咙。
水声响起,我被搂入冰冷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