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完了,”看着空荡荡的杯子,颜慎语悔不当初,“我今晚肯定要失眠了……”
话音未落,谢肆言突然抬手揉了一下他头发。
不是异性间表示亲昵的那种抚摸,而是力气大得要命,宛如高中男生互相当彼此爸爸,恨不得直接把对方头发搓掉的那种揉搓。
“你干什么?”颜慎语抬头瞪他,这可是他昨晚才洗的头发。
“不干什么,”谢肆言站了起来,语气欠欠的,“有点儿手痒。”
颜慎语:“……”
我看你是皮痒。
颜慎语被谢肆言逗炸毛了,他戴着遮阳帽,气鼓鼓的去找隔壁的邻居。
一只半人高的小牛在湖边喝水,见他过来,好奇地用鼻子辨认他的气味。
颜慎语冲它伸出手,小牛便伸出舌头舔他掌心,软软的,热热的,还有些痒。
颜慎语被舔得受不了,笑着收回了自己的手。小牛却跟着追了过来,想尝他掌心出汗带着的盐分。
牛的舌头比想象中要长,颜慎语没躲开,又被舔了好几下。
尝到最后终于没有味道,小牛这才安安静静地站在他身边。浑身上下都毛茸茸的,耳朵高高立起,像是一个仿真的毛绒玩具。
颜慎语揉它耳朵,手感好得令人爱不释手。
颜慎语看了眼不远处的谢肆言,突然大声道:“小牛小牛,你说谢肆言讨不讨厌?人家梳得好好儿的头发,他什么都不说就直接上手,给我揉得像是鸟窝。”
“哞哞哞,”然后颜慎语换了个语气,模仿小牛的声音,“你说那边那个大个子啊?他讨厌得不得了,凶巴巴的,都不会笑。”
“小羊小羊。”
突然间,颜慎语耳边多了一道声音。
“你说小颜今天会不会原谅我们?”
颜慎语:?
他回头一看,发现谢肆言不知从哪儿逮了只小羊羔握在手里,正模仿他刚才和牛说话的模样说话。
谢肆言手里的羊小小一只,眼睛弯弯,浑身上下都软乎乎的,可爱得不得了。
“咩咩咩,”谢肆言也跟着换了种声线,面无表情地说,“我觉得他肯定会原谅我们的,毕竟他善良又温柔,可爱又帅气。”
他本来是想学羊说话,但是他没有颜慎语那种变声技巧,说话声音也四平八稳的,不仅没有可爱的效果,反而透出某种滑稽可笑。
颜慎语当时就憋不住了,捂着肚子笑个不停。
偏偏谢肆言没有任何自觉,还在夹着嗓子学小羊说话:“小颜,小颜,别生气了好不好?”
颜慎语笑得肚子疼,好一半响才擦了擦眼角的泪:“我就该用手机给你录下来,让你看看你刚才的样子有多搞笑。”
谢肆言往前一步:“不生气了吗?”
颜慎语没吭声。
谢肆言松开小羊羔,垂眸看他,视线干净又认真。
“别看我,我还没原谅你呢,”颜慎语抬手把他的脸推到一边,淡淡道,“男人的头发不能随便碰,这点事情你都不知道吗?”
“不知道。”谢肆言回答,顿了顿,他又低下头道说,“我的随便碰,你想碰多久碰多久。”
颜慎语顿了顿,忍不住问:“真的?随便我碰?”
“嗯,随便你碰。”
谢肆言话音刚落,头顶就顿时一软,他感受到颜慎语双手插进他发根,胡乱地揉搓起来。
揉了好久颜慎语才松开手,他拍了拍双手起身朝帐篷走去,心满意足道:“好了,我这次原谅你了。”
谢肆言松了口气,抬手理了理自己头发,刚一抓就发现不对劲。
头发根本穿不透,干干涩涩的,仔细一碰,还有些小小的疙瘩。
谢肆言好不容易才取下来一个,看着这个枣核大小还带着小钩子的东西,有些茫然:“你在我头上放了什么?”
“苍耳,也叫卷耳,”颜慎语的声音传来,“《诗经》学过吗?「采采卷耳,不盈顷筐。嗟我怀人,置彼周行。」”
谢肆言皱了皱眉:“你……”
颜慎语:“你不是说随便我碰吗?”
谢肆言改口道:“你从哪里来的苍耳?”
顔慎语:“牛身上取下来的。”
“呃……”
“过来,帮我取下来,”谢肆言冲他伸手要语气中带着深深的无奈,“我下午还有会议。”
“不好意思,我要去拍照呢,最近设计没灵感,要好好工作了。”颜慎语却已经背着相机起身离开,黄色软壳冲锋衣在绿色的草地中留下一抹亮色。
谢肆言看了许久,直到那抹亮黄色从视线中消失,这才低头掏出手机看了眼头发。
只一眼,就让他愣在了那里。
谢肆言哭笑不得地放下手机,对着手机前置摄像头抓了一中午的苍耳。也还只拆了几个下来,这种叫苍耳的植物比他想象中顽强太多。
于是当天下午,野火科技海外事业部会议上,总裁谢肆言顶着一个鸡窝头出现在镜头中,惊呆了屏幕前的每一个人。
……
颜慎语踩着夕阳的光线回到营地,隔得老远就看到谢肆言支着腿坐在小桌子前,桌上放个笔记本电脑,似乎还在办公。
听到脚步声,谢肆言抬头看了他一眼,头上依旧趴着许多苍耳,神情哀怨又委屈。
“噗……”颜慎语没忍住笑了出来,难以置信道,“你就这样和那些下属开会?”
“不然呢。”谢肆言反问,眼中的哀怨更浓了。
“至少也可以带个帽子遮一下嘛。”
谢肆言:“没想起来。”
颜慎语掏出手机,偷tōu • pāi了好几张照片,这才又问:“他们没笑你?”
“他们敢?”谢肆言脸色沉了下来。
颜慎语又想笑了,完全无法想象谢肆言以这副模样教训下属的表情。
他压下上翘的嘴角,主动走了过来:“好了,别生气了,我帮你取下来吧。”
谢肆言没吭声。
颜慎语佯装要走:“不要我走了啊!”
“要。”谢肆言连忙抬手拉住他。
取苍耳是个精细活儿,颜慎语让谢肆言坐到阳光里,他就着夕阳的光一根根头发捋下来。
谢肆言坐在小马扎上,肩宽背阔,两条有力的胳膊搭在大腿上,两条长腿随意伸展,感受着顔慎语的指尖穿过他发梢。
颜慎语手快,不一会儿就取下来好几颗。
“拿着。”他拿不了那么多,扔在地上又怕不小心沾上,就碰了碰谢肆言肩膀。
谢肆言听话地摊开右手,颜慎语把手里的苍耳放进去,抽手时却没抽回来,被谢肆言握住了。
“别闹,”颜慎语另一只手拍了下谢肆言后背,威胁道,“你明天不想顶着这头苍耳回去吧?”
谢肆言静默片刻,默默松开了右手。
等他把谢肆言头发全部打理好,太阳已经下山,风变得凉爽起来,天边一轮弯月,散落着碎钻一般的星星。
谢肆言点起油灯,暖黄色的光芒瞬间铺开,驱散了夜幕的蓝。
午餐谢肆言翻了车,晚饭颜慎语自告奋勇要当大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