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个弱女子,带着一儿一女,家中无男人,在姑嫂手下讨生活,都是这样忍过来的。
“你……”姜怀雪顿了一下,把喉咙处的艰涩感咽下去,“不用怕,我认识捕快,这件事交给我。”
姜怀雪用袖子把芸娘脸上的泪水擦干净,“去梳洗一下吧,今日跟着我去书局,娘,你的字写得很好看,虽多年未写,但也是从小练过来的。”
芸娘心中虽然怀疑,写话本能和捕快有什么联系,不过还是暂时不想一个人面对虎子,于是重重地点头,然后就打水去洗脸了。
姜怀雪站在屋内,愣怔了好一会儿,才去床底下把外公的札记拿出来。
姜怀雪带着芸娘出门,很快就来到了富贵书局。
对于姜怀雪要带着芸娘来富贵书局抄书,李老板是欢迎的,大晋民风开放,朝中有女官,他们书局也有女性抄书,不过是和男人抄书的地方隔开,女性是在一间房间里抄书。
而且他想让姜怀雪专心思考下一卷怎么写,不碰抄书的事情。姜怀雪专注写话本,就少了一个抄书的人,大家的工作量就变大了,现在又来了一个人还省了他找人的功夫呢。
按照惯例,李老板拿了一张废纸来让芸娘写几个字,看看功底。其实要求也不高,就是看看字是否端正。
芸娘拿起笔,却迟迟下不了手。
这一切对她来说都太梦幻了,她刚刚还在床上警惕虎子冲进来,半个时辰之后,却已经来到富贵书局准备抄书了。
“娘,你随便写点什么都行。”姜怀雪和姜行雨围在芸娘身边。
“你练字练了那么多年呢,外公也一定希望你能再次拿起笔。”
想到父亲,再看看围在自己身旁的儿女,芸娘发软的身体像是突然有了力气,她挥毫写字。
一开始确实写得的不好,歪歪扭扭的,她毕竟也好几年没写字了额,只是偶尔给姜行雨书写他不知道怎么写的字。
但是芸娘在努力调整。
写了好几张纸之后,芸娘像是找回了感觉般。一口气写了一首年轻时候喜欢的诗。
“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消金兽。佳节又重阳,玉枕纱厨,半夜凉初透。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①
她最喜李清照的诗词,仰慕此女的学问,也怜惜她丧夫之后的悲痛,抬举一下自己,她现在也六年未见丈夫,和这女诗人倒是起了一股同病相怜的感觉。
芸娘练的是簪花小楷,写的时候心境阔达且带了点苦楚,更是把簪花小楷清丽且飘飘若仙的感觉写了出来,让周围的人大声叫好,有人夸芸娘的簪花小楷深的卫夫人真传,赞叹其“碎玉壶之冰,烂瑶台之月,婉然若树,穆若清风。”②
芸娘不敢当,连忙推辞,同时提着的心放下了,她还是有用的。
李老板带着芸娘去女子们抄书的地方,那页废纸也被各女子争相拿去看。
芸娘在一声声赞叹中,之前被虎子逼迫时的害怕也消失殆尽。
姜怀雪则是先向李老板请了半天的假,然后在门口等刘义山,刘义山巡街的时候会路过富贵书局几次。
刘义山相当于他们这片的片警,这种欺男霸女的事情,就找他没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