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参宴回府几日后,扶以言先后找了扶萱和扶潇,讲明扶张两家欲联姻之事。
但是一再强调,话是说联姻,是长辈们希望如此,但最要紧的,还是他们自个愿意。
再被提及亲事,扶萱心态大有不同。
她看着两鬓斑白的父亲,想起刚刚去世不久的母亲,再想到,扶昀婚后说不准得要住进那三公主被穆安帝新赐予的公主府里,突地心中发哽。
她双手抱着扶以言的胳膊,脸蹭上去,抬脸朝扶以言实话道:“阿父啊,我暂时还不想嫁人呢。”
扶以言沉默几息,拍拍扶萱的手背,叹道:“乖女,可今年你已是整十七,再拖延下去,也不是法子啊。”
扶萱反驳道:“十七有什么嘛?你往前不是总说好饭不怕晚么?我那好友张家女郎,她不是二十才嫁人的么。阿父啊,我又不急。”
这话恰是说到扶以言的忧心处。
自那日张家主说过他那二女儿和女婿之事,又思及那家女郎乃是自己爱女的好友,他见过她来扶府不少次数,扶以言便派人去查了下。
这一查才知晓,传言有好几个版本,但大多说的有一件事是相同的,便是这张家女是因王六郎才磋磨至大龄才出嫁,却是在嫁入王家后,被王家人认为是什么不祥,而后,才有那王六郎脱离了王家自立门户一事。
而那张家女现在却是要和离,为何和离这种私事不便打听,但既已被耽误了几年又生子还要和离,便是证明当初那决定便是不大理智的。
扶萱现在说这年纪无所谓,立时便让扶以言心生了警惕。他自然担心自个的爱女,重蹈她那好友的覆辙。
他直白问扶萱:“你可是有心仪之人了?是谁人?”
扶萱微怔,下意识地“啊?”了一声。
她跟谢湛这才没好多少时日,就……被发现了?
莫不是……那日他来清溪园,二人闹出的动静太大?
虽然觉得应该不是,可扶萱压不住满心心慌,她竭力不动声色地问扶以言:“阿父,你为何说这种话?”
许是扶萱一脸茫然的模样,掩盖住了方才一闪而过的惊慌,扶以言并未发现她的异常。
听得她发问,扶以言回答道:“为父是担心乖女你,与那张家女郎一样,为了个郎君白白磋磨几年,最后却没有得个好结果。”
原是这样。
父亲毫不掩饰的拳拳爱子之心引地扶萱眼框发热。
她本也没有准备朝父亲隐瞒太久她和谢湛的事,今日恰好被父亲问到此事,便干脆朝他趁机实话实说。
扶萱深吸一口气。
“阿父,我不想离开你,我不要这般快出嫁。”扶萱顿了顿,“谢六郎那头……应该愿意等女儿一阵。”
扶以言眉梢陡然一抬,沉默好片刻,才神情复杂地问:“你二人,何时的事?你可是自愿的?”
也不怪他神情复杂,话语担忧。
他太清楚了,扶萱是个傲气性子,那谢六郎往前要朝她退亲时,她在他跟前愤愤地说过,她还不想嫁那眼瞎心盲的人呢,按理说,她是不会轻易接受谢六郎的。
往前他尚且认为,是谢六郎单方面爱慕爱女罢了,如今听到扶萱这话,他还有何不明白的?这是自己的爱女也愿意了。
儿女之间的事他倒是没打算多加干涉,只要对方人品优良,对爱女珍视,他尊重爱女的选择。
但谢六郎那大理寺任职的身份毕竟不同,心思又深沉,突闻此事,他最担心的,还是去年大哥去世他又入狱,扶家大半年没落之时,那谢六郎趁人之危,逼迫爱女。
虽然这么想有些小人之心,但比起爱女受委屈,别的都算不得什么要紧事。若真如此,他便是拼了老命,也会为爱女讨出公道来的。
看父亲蹙眉,扶萱立刻心里“咯噔”了一声,她极快地思考了一番,抱着扶以言,高声不满道:“阿父!你说什么呢,你还不了解我么,不自愿,谁还能强迫我不成?女儿在你心中是好欺负的人?”
扶以言严肃地刨根问底:“乖女,你老实告诉阿父,你二人是何时之事?”
“就上个月底啊。我看他那么执着,人也长得不差,觉得不妨与他试试看。”扶萱道。
“当真?”扶以言再问。
扶萱直视父亲,郑重地点了点头。
她说的是实话,倒是没有心虚,眼神未飘忽,神色无破绽,这才叫扶以言稍微放下心来。
然而,谢六郎做扶家女婿这件事,在扶以言心里还需得深思熟虑。
好在扶萱也说现在不想嫁人,小女郎初陷情事,他也不好过于打击。
保不准就是一阵新鲜而已,爱女都说了是看中了对方的模样,待时日久了,到不只在乎皮囊,开始在乎性子的时候,就能看出合适不合适了。届时没了这份新鲜感,过了这一会的冲动劲儿,爱女觉得无趣了也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