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真不巧。”王芷怡礼貌地遗憾道。
南月先生堆起一脸褶皱,笑着道:“无妨,无妨,这里有琴谱,你瞧瞧看,以你之资,定能很快学会啊!”
诚然,南月先生不知这眼前三人之间复杂的纠葛,在他眼中,王芷怡和谢湛二人皆是他的得意门生,分享曲谱并无不妥。
可当扶萱眼睁睁地看着,谢湛口中特意为她谱的曲谱,被南月先生递出去那刻,心间隐着的那根刺,蓦地冒出来头。
南月先生话一落,谢湛心道不好,看着扶萱的神色便僵了片刻。
果不其然,下一刻,便见方才眸中还绽着星光的女郎,眼神迅速冷却,红唇张阖,说出的话看是礼貌,实则生生扎地心中生痛——
“谢公子才情卓越,便是我这种不懂琴的俗人,听入耳里,也知曲调流畅。附风颂雅之事,我实在一窍不通,便不扰谢公子雅兴了。”
按扶萱的打算是她说完话就走,却不料,人还没来得及转身,便又有一位老者高声开了口——
“贤侄何必自谦?你弹的嵇氏四弄,彼时便是阮瞻先生也夸了一句‘美妙灵动’,怎能说你不懂琴?”
带着责怪的熟悉声音入耳,扶萱惊地张了张嘴。
她斜身朝谢湛背后看,便见亭柱后,常瞿气定神闲地捋着胡子,见她看过去,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
常瞿话落,人群间响起纷纷议论,多半是夸扶萱的。
不为别的,盖因常瞿口中的阮瞻先生,乃是大梁男女老少皆知的善弹琴之人。他的出名不仅是因为琴技高超,且还因其为人友善,凡是有求之人,不问贵贱长幼,他都为他们弹奏。因而在场的人,即使来自小家小户,也听过这位先生美名。
众人爱屋及乌,既然阮瞻先生都夸这位女郎琴弹的好,想必是真有几分本事的。
这一下,看热闹的人们再看向扶萱时,眼神又有了些不同。
被众人齐齐打量,低低议论,又莫名其妙地突地别夸,扶萱略不自在。
她转身回看陈恬,道:“我们先去问候常伯罢。”
“这是自然。”陈恬接话道。
两位老先生一前一后开口,早将方才谢湛营造出来的,用来感动扶萱的氛围,无情地击地粉碎。
看着扶萱从他身侧走过,又对上陈恬那自始自终皆不友善的目光,谢湛心间微哽。
大概,这便是,所谓的功亏一篑。
早知如此,便不该请两位老先生出山,谢湛于心中微叹。
他朝人群中的常服侍卫们示意,众人得令后,喊着“散了”“散了”,不着痕迹地将人群疏散开去。
如谢湛预料的那样,扶萱同陈恬进了亭中,与常瞿恭敬问候之后,婉拒了常瞿邀她二人一同参与南月先生门下弟子们编撰诗集的活动。
那位小女郎再没多看他一眼,同常瞿讲了会话,又与南月先生礼节性地问候后,与陈恬并肩消失在了他的视野里。
再次回到秦淮河畔,扶萱只觉得今日兴致已是索然,当真提不起任何兴趣再同陈恬去观看龙舟赛。
她黛眉微蹙、兴致缺缺的模样落入陈恬眼中,便是再迟钝,他也不会不知扶萱为何如此。
她的拒绝虽不明显,但从她方才看着那位郎君惊为天人的神色中,他到底是看明白了她心中的意思。
那只没送出去的玉雕凤凰被他收紧,牢牢地藏在了袖中,再未拿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