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异常广阔,高足有三十丈,长有百丈。洞中建有许多房屋,鳞次栉比,层层而上,虽已残垣断壁,但依稀可看出当年的恢弘气派。整个石洞四周都镶嵌有荧石,才显得周遭如此明亮。
房屋的石头已呈青黑色,其上覆了一层黑灰。用手拂去,上面斑斑点点,如同爬山虎被秋风打落后墙上残留的黑色抓痕。
沿着阶梯小心上前,偶然发现几具骸骨,与洞外冰层中的倒是模样相仿,轻轻一碰,即化为一片灰尘。屋中的器物大多已坏,一些甚至能看出被人硬生生破坏的痕迹。
到了洞穴深处,最高处立着一座四方形的高台,从下往上渐次变窄。四周雕刻着繁复的图案,图案杂乱无章,看不出有什么含义。就如同世间懒妇人的线团,胡乱缠绕于一起。
简而言之,就是混乱。
高台中央,放着一块圆形的黑色巨石,四周有一道道深褐色的沟渠,如火山岩浆流淌般,向着四面八方延伸而去。
巨石中间则是一个拳头大小的鸟巢,鸟巢不知是何种材质做成,表皮皱皱巴巴,形如核桃。
在高台四周,有四具骸骨静静坐于四个方向,头深深垂下,身上依稀可见与洞外冰尸一样的菌丝痕迹。这些菌丝与高台的沟渠相连为一体,倒好像巨大的菌丝上又长出四个小蘑菇。
站在寂静的高台,看着在周围恢弘场景下显的十分娇小的鸟巢,吴亘久久伫立,犹豫着不知是否上前。
一来是不敢,那个鸟巢给自己一种很强大的压力,靠近些便觉的神魂有些悸动。
二来就是从心底传来的舒悦感觉告诉他,这鸟巢可能对自己大有裨益。
就像面对一团火,靠近时可获得温暖,离的太近却又会被灼伤。有心想问一下暮,可这个懒惰的家伙早已躲入魂晶之中。无奈之下,吴亘还是踏上了高台。
鸟巢中并没有任何东西,只有一堆灰烬落于其中,看其痕迹,倒像一条虫子。取出断刀小心试了试,还好,没有什么变故发生。
吴亘心稍稍放下了些,伸手准备将鸟巢取下。手刚刚触着,吴亘双眼翻白,瞳孔尽失,眼前出现了无数纷繁错乱的画面。
厮杀、呐喊,巨大的蒲公英,漫天飞舞的细丝,一个个画面杂乱无章,胡乱撞来,如捶子一样重重敲打着心神。
吴亘两只眼睛疯狂旋转,口鼻中渐渐渗出鲜血,面色苍白如纸,这是神魂不堪重负的征兆。
忽然,这些画面如飞驰马车旁的景物一般,快速掠去。眼前有一束束五彩斑斓的光线流淌,形成如银汉一般的大河。
溯流而上,依稀看见有身穿白袍的人,正跪伏于高台下,高台上的鸟巢中发出白色的光晕,伸出无数条长长的白丝。白丝轻轻舞动,初始如蛛丝般纤细,渐渐变粗,最后没入白袍人的体中。
举目四望,以高台为圆心,四周跪着一排排的白袍人,皆是有一根细丝连着高台上的鸟巢。
吴亘的身体筛糠般颤抖起来,眼中、耳中,甚至全身的毛孔中都在渗血,痛苦的趴在鸟巢旁。
长河中,一切突然晃动起来,吴亘知道自己将要崩溃,拼力收束心神,将眼神从长河上挪了开来,一点点离开那条璀璨长河。这尚不是自己所能接触的领域,强行试探只能如大河上的点点银光一般,最终化为虚无不在。
终于,大河从心神中被剔除,还不待吴亘有所动作,阵阵巨雷般的海浪声传来,大声鼓噪着,呐喊着将吴亘吞没。在失去神智前,隐隐听到一阵悠长空灵的声音,穿透无尽时空,轻轻抚摸着伤痕累累的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吴亘从昏迷中醒来。如见鬼一般赶紧脱开,双手撑着地连连后退了几步。
这东西着实有些
邪门,怪不得放在此处没人取走,果然是路边李苦。
躺在高台上缓和良久,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吴亘慢慢爬起身准备离去。看都不看这鸟巢一眼,好东西也要有命拿才成。虽然贪财,但得不到手的东西就是废物,看之何用。
暮突然跳了出来,站在吴亘头顶上,死死盯着鸟巢,长长的鼻子不断抽动,「这么好的东西,为何不取。」
吴亘没好气的把暮从头上抓下来,放在手里使劲揉搓,「为何不取?我方才快要死在其中,也不见你出来相助,这时倒出来掰呼。」
暮气呼呼的从吴亘手中挣脱,「什么不帮你,富贵险中求,这等道理也不懂吗。你可知经此一劫,得了多大的机缘,魂道一途再上层楼,不信你自去问那个大扑棱蛾子。
多少人梦寐以求尚不可得的事,今天竟然生生砸到你的头上,可见你也是有些气运的人。」
吴亘倒不怀疑暮的说法,方才自己本已快要崩溃,那如雷的潮水过后,响起的幽鸣,瞬间稳固了即将崩溃的神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