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联军退却,北军士卒就势发动反击,三路人马死死咬住对方,不断消磨着对方的人马。
宝象见势不妙,赶紧将冲击方向稍稍调整了一些,对方已经全部转身撤退,自己这几千人马若是正面对上,恐怕会伤亡不少,只能变阻截为骚扰,不断迟滞着对方退却的速度。
联军如潮水般退下,吴亘和祖远通从人海中终于露出头来,相互对视一眼,皆是有些劫后余生的感觉。
张武阳匆匆奔了过来,翻身下马跑到吴亘身前,“寨主,属下救援来迟,还请寨主责罚。”
“罚个屁啊,最应该罚的就是我,我太大意了,才让自己和祖千户身陷险地,此战罪责皆在我,与祖千户无关,与你们更无关。”吴亘一脸苦笑,扶着张武阳的胳膊勉强站了起来,浑身的骨头就像断了一样。这场仗,打得自己真是油尽灯枯,若是那苍羽再来一下,自己只有认命的份。
“对了,你们怎么来得这么快。”吴亘接过张武阳递过来的酒,灌了一口问道。
“胡司马担心寨主安危,一直让索吉带着他在空中远远观察敌情,见敌军在调动人马,遂下令全军提前出击,将设伏地改在此处,而不是原定的渔谷城。”张武阳赶紧答道,“幸好来得及时,才没让贼人得逞。寨主,我们还要追击吗。”
“不追了,佯败险些变成了真败,若不是祖千户今天绝地发威,说不得就得死在这里。”吴亘连连唏嘘,看了看远处奋勇追杀的北军士卒,“联军的人还不少,他们的后续人马说不得很快就会跟上来,与胡嘉传信,大军追出三十里后陆续返回。”
“遵命。”张武阳赶紧叫手下放出一只信隼,向着空中的义鹘军追去,胡嘉此时还在天上飞着呢。
做完这一切,张武阳有些好奇的打量了一眼身旁的祖远通,话说这位怎么变成了如此模样,脸上血污斑驳,身上还冒着黑烟。不过可以感觉到,对方的实力强大了不少。
吴亘拍了拍祖远通的肩膀,“走,收拢兄弟们,把没了的兄弟找个向阳的地方葬了吧。”
嘭的一声,被吴亘这么一拍,祖远通身上的黑气顿时消失,强大的气势骤然萎靡,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吴亘不由一怔,绕着祖远通上下打量,“不是远通,你这手段难不成不能长久,乍又凤凰变草鸡了。”
祖远通脸色有些苍白,苦笑道:“我这秘术其实限制甚多,需要人的情绪激变,在短时内激发自己和手下的身体潜能。同时,死去袍泽的血气会自动加持于活着的人身上,两相叠加,再将力量一股脑爆发出来。
若是用的时间长了,那就得以消耗寿命为代价,实是不能持久。同时,有些身体底子不好的,虚不受补,袍泽血气进入太多,身体无法撑得下来,会把人生生给撑死的。”
吴亘听了有些无语,挠了挠头,似乎明白了其中的原理。
这坑人的秘术,怪不得平日里无法发动。原来发动的条件这么苛刻,而且若想加大威能,还需接纳死人血气转给活着的人。那也意味着,只有每次被打得头破血流之时才能发动,这怎么用。
“唉,算了,这秘术不用也罢。”吴亘叹了一口气,与祖远通一起收拢那些还活着的人。
很快,在援军的帮助下,祖远通这些活着的手下被人搀扶着陆续集结过来。失了秘术加持,加之体力消耗过大,这些人其实与大病了一场无异。
搜罗一圈,除了已经死去的,还有一些士卒仍直直立着不动,身体保持着搏杀的姿势。负责搜寻的北军士卒面色有些凝重,并没有上前动这些人。
看到如此一幕,再加上方才祖远通对秘术的介绍,吴亘心里一个咯噔。
祖远通跌跌撞撞跑到这些士卒的身前,轻轻一碰,站着的人直直倒在地上。仔细看去,这些人面目枯槁,并无半分血色,俨然是耗尽气血,已死去多时。
“弟兄们,快醒醒,咱打完了,打完了啊。”祖远通老泪横流,一个一个询问着这些死去后仍伫立不倒的手下。每到一处,这些或站或蹲或扑或冲的士卒,一个接一个倒下,没有一人幸存。
四周一片肃静,所有的人都在看着这些如雕像般的军士,看着祖远通踉踉跄跄的将人一个个轻轻放倒在地。
阴风吹过,草浪起伏,天空乌云翻滚,远处山岳潜行。偌大的天地间,喊杀声渐渐远去,只余祖远通的哀哀泣声。
“归来啊,弟兄们。”祖远通面色悲怆,跪倒在地,仰天恸哭。风吹过那些残破的旌旗和破损的刀枪,呜呜声鸣。
不一会儿,追击的北军陆续返了回来,围拢在这片满目疮痍的战场,皆是面色沉重。
吴亘没有动,转头看了一眼远去的联军背影,手中的一块石头化为片片碎末。
“走。”走到仍在低泣的祖远通身前,吴亘猛力把其拉了起来。
“镇抚,你答应要给我补兵的,我要报仇。”祖远通抬起头,脸上的血污被涕泪冲得千沟万壑。
“放心,人会补,仇更会报的。”吴亘翻身上了马,掉头向西而去。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