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如果再贪心一些的话,便是三百甚至四百万两银子也有可能挣到。当然,伯爷说的对,这等事,最重要的是要戒贪,一旦贪心起了,收不住手,可能最后反而满盘皆输。
他深深地看张安世。
却见张安世对这数目显得无动于衷,心里不禁翘起大拇指。
伯爷就是伯爷,就是有格局,瞧瞧人家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样子。
张安世深吸一口气,这一笔银子……数目实在太大了。
大到他自己竟也不知该怎么反应。
好不容易然让自己镇定下来,张安世道:“咱们的桐油,还是照着二两银子卖,不过,从东市和西市撤出去,只在栖霞卖。现如今,桐油价格最低的就在咱们手里,不愁没人来买,借此机会,给这栖霞集市增加一些人气也是好的。知道什么叫钩子吗?”
“钩子?”朱金诧异地看着张安世,眼中显露着不解。
张安世道:“所谓钩子,就是吸引人流的东西,这种东西,务求定价极低,如此一来,便有许多人抱着占便宜的心态,从四面八方赶来采买这廉价的东西,可人都来了,总不只买一样东西吧,于是……便有人忍不住想要逛一逛。”
“这一逛,说不准,就起心动念,想要买一点别的东西了。所以表面上,咱们布置的钩子好像亏了钱,可只要有了人流,咱们就可以通过其他的手段,把这亏了的钱挣回来。”
朱金恍然大悟:“懂了,懂了,伯爷高明,这不就是钓鱼吗?咱们放点鱼饵去,亏的是鱼饵,挣的是大肥鱼。”
“哈哈……”张安世笑道:“栖霞这边的集市,距离京城有一段距离,想要打造出来,就得用这个方法。”
“这事儿,你来办,除了这桐油,再找一个好钩子,有了人气,就不愁不能兴旺发达了。”
朱金惊讶地道:“集市让小人来管理?”
张安世抬眼看他道:“怎么,你不愿意?”
朱金立即大喜:“哪里,哪里,小人一定效犬马之劳。伯爷放心吧,小人尽心竭力,一定管的妥妥当当。”
渡口的集市,规模不大。
不过还算热闹,已经有六十多家铺面了,可能比县城的集市,规模小一些,可是比之寻常的集市,却热闹不少。
这地方虽小,却因为靠着码头,而且栖霞渡口这边,逐渐开始热闹,又有张安世在此,将来的前途,显然是不可限量的。
而朱金万万没想到,自己区区一个小商贾,如今水涨船高,这摇身一变,真是蒸蒸日上。
张安世随即道:“噢,还有,前些日子,我交代你在各处钱庄存的银子……你都存了吧?”
朱金一听,连忙道:“都存了,大的钱庄,存五万两银子,小的存一万的有,两三万的也有。”
张安世微微一笑:“好的很,辛苦啦,哎呀……这个时候,我咋就突然想念我的几个好兄弟了呢。我至亲至爱的朱贤弟、张贤弟,还有丘贤弟,现在都在干啥?”
朱金道:“上一次炸出了问题,受了点伤,听说……听说……小的也只是听说……听说回家受了责打,估计被圈在家里了。”
张安世顿时就道:“这可不成,得想办法给他们传消息,我一日不见他们,如隔三秋。哎呀,快想办法,给他们传信,京城三凶,有活干了!”
朱金苦笑道:“小的可没办法传信。”
张安世一拍他的脑袋:“笨蛋,明日找人,就在江边,给我预备百来斤火药,教人炸一下……务必要做到惊天动地,不用给他们传信,他们得知了动静,保准被人打断了腿也会赶过来。何须去他们家里给他们传消息。”
朱金:“……”
…………
朱棣正焦灼地等待着今日的锦衣卫奏报。
实际上……京城的桐油行情,已经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了。
连文渊阁大学士解缙、杨荣、胡广三人,也察觉到事态严重。
一旦这桐油的价格继续高涨,难保粮食和其他东西不会蠢蠢欲动。
就说江南的运输,主要是靠船运,而造船就需要桐油,船价高涨,必然带来运输费用价格也水涨船高,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马虎不得。
“陛下……实在不成,应该让都察院查一查。”杨荣道:“朝廷不能坐视不理。”
胡广也不由道:“臣听已有百姓怨声载道了。”
朱棣颔首:“短短时间里,价格竟涨十数倍,朕这几日,也在为此烦恼呢,只是……这件事……再看看吧。”
他记得,张安世说过,这事儿……必须得给他信任。
没来由的,他就是觉得张安世是可以信任的。
眼下,也只能咬着牙坚持了。
解缙此时道:“此事……臣觉得匪夷所思,总觉得这背后……”
朱棣立马打断他道:“朕当然知道,这件事,朕已委托张安世处置了。”
解缙一听,心里一凉,忍不住想,这涉及到国计民生的事,本该文渊阁和内阁来处置,何以让张安世来?
他心里更是担忧了。
可有了前车之鉴,却没有再吭声。
倒是这个时候,有宦官匆匆进来道:“禀陛下,汉王殿下,汉王殿下来了……”
朱棣一愣:“汉王,他又来做什么?叫他进来吧。”
朱棣心头不喜。
可等到汉王朱高煦入殿之后,朱棣的眉头就皱得更深了。
却见朱高煦一进来,就捶胸跌足道:“父皇,父皇,咱们京城里头有奸贼啊,天哪……父皇……儿臣可被这些贼人给坑苦啦。”
朱棣看着他这个样子,心头立即火起,怒道:“你这畜生,胡说八道什么。”
朱高煦立马一副泪雨滂沱的样子,道:“臣被人骗了,请父皇为儿臣做主啊!父皇难道不知吗?昨日还好好的,那桐油的价钱,涨到了二十六两银子,谁晓得,今日竟是一泻千里,一钱不值了。父皇……父皇……儿臣……儿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