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武安侯府表面上一派和乐融融,暗地里却不知有多少头猛兽,向他张开血盆大口。
“三夫人安。”婢女的声音响起。
老武安侯育有三子,三子同住侯府,尚未分家,这姚氏就是三房的正妻。
随着问安声起,三夫人姚氏身着素雪娟裙,携着两名仆妇,踱进暖阁。
“阿娘!”薛萌和四娘薛蓉笑盈盈地向姚氏撒娇,大房的大娘、三娘也唤了声“姑母”。
“舅母安。”周瑭也道。
姚氏本就没在意他,周瑭身子又心气不足、嗓音细弱,很快就淹没在了小娘子们的笑语之中。
“阿娘,女儿的绣品如何?”
“阿娘,今日嬷嬷夸赞了女儿手巧呢!”
姚氏一一看过小娘子们的绣品,浅笑颔首。仆妇打开食盒,端出杏仁佛手、合意饼之类的点心,姚氏和小娘子们分而食之,母女之间温情洋溢。
周瑭这边格外冷清,他肚子“咕”地叫了一声,孤零零的无人理会。
姚氏想起什么,起身去查看周瑭的绣品。
嬷嬷今日教用滚针绣兔兔,好端端的兔兔,在周瑭手里,却绣成了只炸毛刺猬。
姚氏略略蹙眉。
小娘子们发出咯咯轻笑。
她们平素被教导着要知书达礼,但是嘲笑这个傻表妹,从来不会被爹娘责罚。
笑声中,周瑭缓缓眨眼,好奇地打量她们。
他从小衣食无忧,性子乖成绩也好,人人喜爱。第一次被人嘲笑,觉得新鲜又好奇。
“这滚针法已学过五日,你仍未有寸进。”姚氏秀眉微蹙,语气苦口婆心,“你如此顽劣,舅母该如何向你母亲交代?”
周瑭直直望着她,不语。
武安侯府纵容兄姐和家仆欺辱他,原身年满五岁,竟连开口讲话都不足十句。
这些又该如何向他母亲交代?
素日里完全无视他,今日突然提起这事,想是要找个由头做什么。
果然姚氏叹息道:“舅母已纵容你太多次,可惜你总不记教训。事到如今,舅母也只好敲打你一番了。”
“——罚表姑娘在弄玉小筑禁足一日。”
禁足一日?这般轻巧?
周瑭还不懂情况,身旁的薛萌却脸色泛白。
“二房那个疯子,昨儿不是刚被关进了弄玉小筑么?”薛萌急道,“若他发起狂,伤到表妹,可怎生是好?”
周瑭大睁双眸。
……他要禁足的地方,还关了一个疯子?
“那毕竟是你二兄。”姚氏不赞同道,“身为兄长,哪有伤害幼妹的道理?”
薛萌咬牙:“话虽如此,但昨日那疯、二兄发病,可是生生咬掉了家仆的耳朵。现在他正发着疯,只怕……”
周瑭耳朵也被人咬了一口似的,火.辣辣地痛。
“宽心。”姚氏慢声细语,“若你二兄真伤了幼妹,那他自然也不配做这侯府的小郎君。”
周瑭懵懵懂懂地察觉到什么。
怎么感觉,姚氏不像在针对他,倒像是在针对那个疯子二表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