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要你的礼物!就是因为你,我生日过得都不开心了!”说完,林以璐抬手将她精心准备的礼物拍打在地。
讲完这些,卓怡晓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姜宛繁已经拿着车钥匙走出店里,“等我十五分钟,我来学校接你。”
这里离美院近,卓怡晓乖乖站在路边,眼圈透红,小声喊了句:“姐姐。”
姜宛繁按解车锁,平静说:“上车。”
卓怡晓照做,虽然不知道她要干吗。
但很快,当发现这条路是去林家时,就明白她要干什么了。
卓怡晓语气忐忑,“姐姐……”
“你怕?”姜宛繁声音冷了一分。
“我不怕。”卓怡晓挺直腰杆,胸口起伏的频率很快,“我就是很生气。”说了两句,眼睛又忍不住泛了红。
面子薄,敏感,性格软,这样的姑娘遇着委屈会很吃亏。
可,这是妹妹。
别的人可以吃亏,但妹妹不可以。
林以璐的生日宴在家里,搞了一个糖果主题派对,还请了专门的策划团队,布置得相当精致应景。十几个同学朋友捧场,她身着粉色小洋装,宛如众星捧月的公主。
才到门口,已能听见院子里悠扬欢悦的小提琴音乐。卓怡晓下意识地往后站,姜宛繁没给她怯懦的机会,牵紧她的手,用力推开半高的栅栏门。
音乐声大,只有离门近的注意到她俩。一个接一个传递着,等到了林以璐耳里,两人已经站在了她面前。林以璐意外,“嫂、嫂子。”
姜宛繁指着卓怡晓,“向她道歉。”
林以璐渐渐反应过来,故意扭头跟朋友说话,当没听见。
姜宛繁面色镇定,环视半圈,不疾不徐地拿起桌上的一瓶果酒,毫无征兆地往地上一砸——“哗啦”碎片分裂的刺耳声响,彻底镇住了场面。
在众人的尖叫声中,姜宛繁厉声:“向她道歉!”
姜宛繁是偏柔的长相,乍一看没半分攻击性,算是青春疼痛文学里小白花女主的标准脸。但一旦有了真实的怒容,冷冽带来的反差感,更能震慑人。
林以璐害怕得往后退,转身就要走。
“站住。”姜宛繁可不惯着,抓住她胳膊制止。林以璐大声痛呼,带着哭腔:“你弄痛我了!”
“这就痛了?”姜宛繁冷笑,狠狠把她往卓怡晓面前一扯,“你这些年对她做的事,说的话,岂不是让她千刀万剐?怡晓好心给你准备礼物,跟你说生日快乐。你呢?长了一张嘴不会好好说话吗?十几年书白读了,连基本的素质都没有了?”
同学朋友看着,林以璐脸如火烧,气急败坏之下,抬脚就去踹姜宛繁。姜宛繁没躲开,膝盖生生挨了一下,疼得她火冒三丈。也没手下留情,伸手将她头上的生日头环、发饰给摘了下来丢去地上。
林以璐发型乱了,狼狈不堪,想走又走不了,姜宛繁练过很长一段时间跆拳道,力气当然比她大,非要一个道歉。
“你有当姐姐的样子吗?对怡晓从来都是冷言冷语,阴阳怪气。她做任何事情,穿任何衣服,你不打击几句就会死是吗?你这莫名的优越感怎么来的,心里没点数?”姜宛繁早看她不惯,索性彻底闹翻,“你也是女孩子,为什么对别的女孩子有这么大的恶意?你的自尊、自信,就是靠践踏贬低自己的妹妹来获取?那你未必也太可怜了。”
林以璐只觉丢脸,不是争吵本身,而是姜宛繁尖锐精准地挑中本质。
她怒喊:“你懂什么!”
姜宛繁掷地有声地说:“我懂一家人,就算做不到相亲相爱,至少也要彼此尊重。我懂作为一个姐姐,就算不喜欢自己的妹妹,至少做足明面。我懂一个人要有志气,不要一边看不起谁,一边又心安理得地享受那个人带来的红利。”
音乐声被关闭,极致的安静,只有风吹动的绿枝轻悠摇曳,提醒着这不是静态画面。
直到卓悯敏走出来,目光幽冷地望着姜宛繁,“姐姐确实不能欺负妹妹,但林以璐也是你妹妹,此刻你这样跟她说话,难道就不是欺负?”
姜宛繁往前一步,神色淡然,嘴角微微上翘,“姑姑,想必刚才的所有你也看到了。这个妹妹那么踢我踹我,我膝盖现在还疼着呢,我还没资格生气了吗?您看,卓裕他父亲犯了错,您不也拿着这件事说了好多年吗?”
“你!”卓悯敏脸色绷不住,也彻底看穿,姜宛繁连演戏的耐心都没了。她今天不是来要说法的,而是来摊牌的。
“我不过是小巫见大巫,既然咱俩都不是爽利人,那就谁也别自以为是地要求谁。”姜宛繁尚且留有一丝余地,笑意温婉道:“您护您女儿,我护我丈夫。”
卓悯敏没料到她会如此明火执仗地对抗,也难怪,家境优渥,良好的教育,开阔的眼界,自主dú • lì,这样的女孩子,像一块通透傲然的美玉,沉得住气,也不惧展露锋芒。
眼见着硬碰硬行不通,卓悯敏又转向一直闷声不吭的卓怡晓,以压迫决然的语气说:“晓晓,你不说两句吗?”
卓怡晓握紧拳头,指甲掐着皮肉,早已泛起数道痕印。
她抬头,猛地大声:“有什么好说的!!我不会再顺着你说话!做错事的是我爸!不是我哥!!我爸死了,我不会再允许你们逼死我哥!!说完了满意了吧!!”
……
回到车里20分钟,卓怡晓喝了五瓶水,心跳速度仍没降下来。姜宛繁看了她半晌,噗嗤笑出了声,问:“爽不爽?”
卓怡晓拍拍胸口,用力点头。
姜宛繁一般般满意,“早该这样了。”
卓怡晓吸了吸鼻子,看着某一点发呆,“我从小性格就内向,家里出了变故后,更加没有安全感。有时候睡着睡着会突然惊醒,然后再也睡不着了。”
敏感的人确实比较被动、慢热。情绪的升华更需要人引导、推着前进。卓裕工作忙,兄妹年龄差也大,他一男的,很多事情有心无力。有时候,都为彼此考虑,反倒畏手畏脚,适得其反。
姜宛繁不过是旁观者清。
“呐,晓晓,姐姐告诉你哦,女孩子呢,首先要爱自己,有谋生的本领,可以不依附任何人,也要有辨别是非的能力,当机立断的决心。少一些自以为是,自作聪明,要遵从内心,不负苦心。你可以有一颗盛满清风的心,但也得有独自面对高山丘壑的魄力。”
姜宛繁悠悠道:“尤其,不要被所谓的亲情、爱情、任何感情所牵绊。”
卓怡晓似懂非懂,随后懵懂问:“那我哥呢?他是你的牵绊吗?”
姜宛繁转头,目如澄月,“他从来不是牵绊,他是我的锦上添花。”
先送怡晓回学校,下车的时候,卓怡晓担心问:“姐姐,你的膝盖还疼吗?”
“不疼了。”姜宛繁笑着挥挥手,“快进去吧,外面热。”
直到背影消失,姜宛繁才龇牙咧嘴地卷起裤管,哪能不疼啊!半月板都快被踢没了。这一场唇枪舌战下来,相当内耗。姜宛繁只觉得累,连店里都没去,直接回了四季云顶。
今天这事态闹得不好看,以卓悯敏的心性和心机,说不定早就去卓裕那儿告状了。
姜宛繁换了条居家短裤,曲着腿坐在沙发上。右膝红肿蹦得老高,估计会疼个两三天。她忍不住给卓裕打电话,第一遍的时候没有接,过了五分钟,卓裕回了电话。
“老婆怎么了?”
他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听得姜宛繁心头既暖又冒出点委屈,还有几分急于求证的忐忑。
“我问你啊,”姜宛繁咽了咽喉咙,装作临时起意的闲聊,“假如你中了五百万,而我把你的彩票弄丢了。或者吧,有一个赚钱的大工程,而我耍性子,闹脾气,就是不许你去,你会怎……”
姜宛繁自己都觉得语言组织过于混乱,毫无逻辑,轻咬牙,懊悔不已,在车里的时候还口若悬河地对卓怡晓讲大道理呢,自己现在算怎么回事。
她硬着头皮试图收场:“再简单点吧,如果哪一天呢,有很重要的人,很关键的事情,是你非常在意的。但我呢,不小心搞了点破坏。就比如说,打乱了你的计划,破坏了你好不容易维系下来的关系……”
一直沉默的卓裕忽然打断,沉声坚定:“我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