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9
周正等在酒店大厅,对卓裕扬了扬手。
“人接回来了,在房间休息。派出所那边说,自愿和解,不会留下案底。”
“谢了。”卓裕拍拍他肩膀,“早点回去休息。”
姜宛繁先坐电梯上去。
套间的门没关实,敞开一半,向简丹的责怨声从里边传出:“你怎么这么沉不住气?自己多大年龄搞不清楚是吗?对方真要还手,你受得住?”
姜荣耀低着头,沉着脸,一语不吭。
向简丹来回踱步,越想越后怕,也越想越委屈,“你做任何事都不跟我商量,你们父女俩都是一个德性。我又做错了什么,妈也把我一顿骂。”
语调渐渐变成啜泣,向简丹捂嘴低声哭泣。
姜宛繁轻轻推开门,"爸,妈。"
向简丹扭头看了女儿一眼,哭得更大声了,嘴硬宣泄不作数,心底是真疼,她哭得语不成调,“怪我,都怪我。我不应该拦着你做你喜欢的事,我真是,跟自己女儿较什么劲,姜姜,妈妈对不起你。”
姜宛繁扯了扯笑容,“好了好了,我这不是,好好长大,过得挺好嘛。”
向简丹摇头,“不是这么个理,不是的。”
母女俩之间,为了不同的选择而心生嫌隙,暗暗较劲,哪里还有交心可言。遇事的时候,她宁愿和奶奶倾诉,也不愿意在妈妈面前示弱。
可这哪里是示弱。
她当时该有多害怕啊。
向简丹愤愤不已,“我真是瞎了眼!竟还觉得姓晏的一表人才很不错!真是狼心狗肺的东西!”
一直沉默的姜荣耀冷不丁道:“现在知道女婿有多好了吧。”
向简丹没忍住,又哭又笑的。
“当初还对他挑三拣四。”姜荣耀凉飕飕道。
“真该送你进去多关几天的。”向简丹叉腰,急得脑门冒汗,“你你你一派胡言。”
姜宛繁放心了,有了这气氛,两人的心态都恢复了。
卓裕走进来,“我让酒店做了些粥,爸,您先垫垫肚子。”
姜荣耀哎的一声,“给你添麻烦了。”
“这话我不爱听。”卓裕笑了笑,“一家人,从来不是我的麻烦。”
这话暖心,瞧姜宛繁那得意的小表情,仿佛在炫耀,看,我的眼光就是好!
姜荣耀为女儿的事伤心一遭,这会却也格外安心。
他叹了口气,“那王八蛋这么欺负我闺女,别说什么都过去的了。五年,十年,一百年,我做了鬼,这事儿也过不去!我恨自己没多踹上两脚!”
卓裕问:“他没还手?”
“还手了。”姜荣耀也挺纳闷,“不过吧,我感觉他也不是真的想还手,推了我两下就放弃抵抗了。”
“他是故意的。”姜宛繁冷声。
故意躺平挨打,这样就拿捏了证据,要告姜荣耀一告一个准。
安顿好一切,到家已是凌晨2点半。
姜宛繁去洗澡。卓裕时不时地看时间,浴室里淅淅沥沥的水声持续了20分钟。
卓裕皱眉,敲门,“姜姜?”
没回应。
他心一紧,拧了几下拧不开,抬脚就要踹门。
“咔哒”轻响,锁开了。
卓裕推开门,就看到姜宛繁坐在浴缸边沿,神色怔然。
“怎么了?”卓裕担心,走去她身边蹲下,将她两只手包裹于掌心。
姜宛繁摇头,“我没事,就是有点难受。”卓裕不需要问,他懂。
年少时倾心相助过的人,怎么会变成这般模样。
“他嫉妒你。”卓裕一语中的,“你身上有的,都是他没有的,并且永远不会得到的。晏修诚这个人,极度自负,也极其自卑。在这条路上已经偏了航,就再回不了头。没有回头路的人,往往不择手段,心也狠。”
卓裕没有附和她的情绪火上浇油,而像一捧冰,循序渐进地替她降温,引导她恢复理智,“你有两个选择,要么,惹不起躲得起,不跟他交际。要么,迎难而上,别怕他,他再惹你,也用不着跟他客气。”
姜宛繁软声,“可我打不过他。”
卓裕笑着蹭了蹭她的脸,“我帮你打,忘了老公是做什么的了?”
“运动员。”姜宛繁乖乖答,“体格很好,打架很厉害的。”
卓裕挑眉,“体格很好吧。”
姜宛繁眼含水雾,“也没太好吧,一夜七次的猛男标配,卓老板还得努力。”
卓裕:“……”
—
姜宛繁送父母回霖雀。
三人商量好,在奶奶面前,闭口不谈这一段fēng • bō。
到霖雀后,姜宛繁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
这天下午,她提了两袋水果去了张九花家。
简陋砖房,盖瓦修修补补,新旧对比明显,远看像深浅不一的伤疤。张九花坐在小马扎上洗衣服,三个孩子在旁边玩闹。
“九婶。”姜宛繁叫人。
张九花愣了愣,连忙起身,站得笔直动也不敢动,紧张道:“姜、姜姜啊。”
姜宛繁也不兜圈,自己搬出条四角椅坐下,“你也坐。”
张九花拘谨,脸晒得通红,皱纹满布眼角,唯有眼神是亮堂的。
姜宛繁:“我听奶奶说,有老板高价来收绣品。”
“对不起啊姜姜,我,我不是故意不放你那卖的。”妇人质朴,愧疚难当,一提此事,眼泪都要下来。
姜宛繁平静道:“你们能过上更好的生活,有更多的收入,我一样高兴。再者,你们的绣品在我那儿卖,我也没收过一分钱,全数交给了你们。”
“不不不,姜姜,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姜宛繁切入重点,“婶,来收绣品的老板,是不是跟你签了协议。”
“对。”
张九花进屋里把协议拿给她,“就是这个。”
姜宛繁大致看了一遍,付款、用途这种关键条约,制定得严谨,无可诟病。果然如晏修诚所说,明文规定了购买用途,有一项是“可商用”。
“签字的时候,您看完过吗?”姜宛繁皱眉。
“太多了,我字也认不全。”张九花为难道。
姜宛繁心里冷哼。
六七页的购买协议,严谨归严谨,也暗藏坏心。拿这样一份东西,给一个深居山村,足不出户的农村妇女,并且用途条例洋洋洒洒两页纸,这是什么?
这就是坏。
姜宛繁克制冷静,问:“婶,如果,他们拿你的绣品图,用在其它方面,并且不提是你创作的,你怎么想?”
“啊?”她神色懵懂茫然,“还能用去哪里哦,哎,反正给了我钱,用就用了吧。”
姜宛繁抿了抿唇,一时无言。
走之前,张九花又把人叫住,“对了姜姜。”
“嗯?”
“那个老板,不止收了我的,还去了好多家收东西,给钱很大方的。”
姜宛繁回到自家小院,奶奶和隔壁邻居正在打字牌。
“姜姜回来啦?”邻居纷纷打招呼。
姜宛繁围过去,笑眯眯地观战一会,这才回去房间。
十来分钟不到,祁霜敲门,端给她一杯茉莉花茶,“这是今年的新茶叶,全是叶尖尖,我挑了好久呢。”
姜宛繁起身接过,“您不打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