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磕磕绊绊,应是在问南平的闺名。
“我是……”公主欠起身,下意识要作答,却又停住。
眼前这少年救了自己,人应该不坏。但看他的装扮朴素,不像是家境宽裕的。万一知道她德宗掌珠的金贵身份,会不会突然心生歹念,把她卖给人牙子换钱?
南平被自己大胆的想法吓住,默默打了个寒颤,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措仑看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的心思。
他见南平脸色发白,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转身从火堆上拿了正在烤的肉串,递了过来。
“吃。”少年笑着说。
敢情他以为南平话说不出来,是因为饿着了。
那肉串的油光被烤得滋了出来,顺着木枝子直往下淌,闻着颇香。只是有些地方还没大烤熟,夹杂着血丝。
措仑也许是好意,但南平有个小毛病——挑食。
生冷|杂脍一概不碰,饮□□细到就连东齐宫中赏的樱桃冰盏子,也只是单吃果子,把蔗浆剩下。
而眼前这烤肉的模样粗糙,属实难以下咽。
只是若不吃,惹恼了恩人可怎么办?
此处荒郊僻野,黑茫茫一片,不知距离滚落的山崖多远。南平才和野兽狭路相逢过,一个人是万万不敢走夜路的。若是阿朵来寻得不及时,她还得仰仗这少年送她回去。
公主正烦恼着,一低头,就瞥见自己掌上缠了布,疑道:“这是?”
“你刚刚流血了。还疼不疼?”
应是少年见到了她手掌的划伤处,帮忙细心包扎过了。
“有点疼。”南平心念一动,顺势抬手示意自己行动不便,“我现下握不住,就不吃了。你自己用餐罢,不用顾忌我。”
若是在东齐,寻常人一眼便能瞧出这是个借口,彼此心照不宣的掀过这一章。
那少年点点头,应是被她说服了。
南平松了口气,看来这人还会是看几分眼色的。
正想着,她的眼前却蓦地闪过一个影子——措仑敏捷的挪到了她身旁,带着干冽的风。
他呼出的热气喷到了公主的鼻尖上,近得几乎要脸对脸。
“放肆!”南平哪见过这个阵仗,以为对方要轻薄她,骇得往后缩,惊声叫道。
而这一张嘴,瞬时叫人结结实实塞进一大口肉。
喷香的油脂充斥在唇齿间,烤肉没加盐巴,却越发显出肉质本身的鲜。诚然多少还带着些腥膻味,但不至于难以下咽。味道莫名熟悉,却想不起在哪里吃过。
措仑喂完这一口,退开一点距离,满是期待的望向她。
他赭石似的眸子亮晶晶的,毛皮翻袖擦过少女露在风中的脖颈,惹来一片酥痒。
原来少年全然没领会她的推诿,也并不打算羞辱她。单是真心实意的觉得,她不肯吃是由于手不方便,于是好心帮忙。
南平觉得面上“呼”的一股热流涌动,为方才的胡思乱想生出些愧意。
一口才吞下去,对方又固执的塞过来。她躲也躲不开,最后竟然被迫就着少年的手,吃了个九成饱。
“够了,够了。”眼见措仑还要再喂,南平不敢再绕圈子,连忙直截了当道,“当真饱了。”
她说得着急,整个人又裹在不合身的男式长袍里,蓬松毛领越发衬得一张俏脸楚楚可怜。
少年听言果然住手,怔怔看着她殷红的唇。
那嘴沾了些油光,媚意盎然。一开一合间,仿佛能把人的魂吸进去。
“怎么了?”南平注意到他的凝视,疑心自己脸上沾了灰,用腕子蹭了蹭。
措仑没吭声,扭过身去面向篝火。不知为何,却连耳朵尖都红了。
一时之间,湖边沉静的只剩下劈啪作响的柴火声与呼啸的山风。
“措仑,你还记得我跌落的地方么?”片刻后,南平耐不住试探道。
“嗯。”少年点头,“在湖东边,山上。那里风大,就带你下来了。”
公主听见这描述,觉得恐怕不是一点半点的路程,不禁发起愁来:“这可如何是好,阿朵还在等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