措仑愣了一下,直起身子。他帮南平把散落在枕上的头发别到耳后,然后低声道:“先睡吧,睡醒再说。”
也许是这话有催眠的作用,又也许是南平把盘旋已久的心声吐露出来、松了弦,不多时她便睡了过去。
措仑留恋的看了两眼,走出了寝殿,示意垂手等待的下人前去伺候。
他人往议事厅走,脑子却没停。
即便现下拿药吊着南平,人是好的,也架不住哪天冷不丁又犯病。根源还在西多吉的儿子身上。他人已死,和他走的近的,只剩西赛了。
葛月巴东回程的计划怕是得缓一缓。不是有人说曾在北领地见过西赛么?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她刨出来。人不仅要找到,为了让她开口,还得是活的。
棘手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从脑子里过,他却静下心来。
好像在林中捕猎,有时一等也要一天一样。挖好陷阱、降下饵料、布好口袋,剩下的就只有无穷无尽的忍耐。
措仑进殿,在灯下坐了下来。他强迫自己把纷乱的思绪清空,开始整理起暗格里堆积如山的卷轴。
这些卷轴俱是德加留下的,其中不乏与诸领主、东齐之间的往来密书。自打哥哥去后,措仑就一直在研读,渐渐理出些眉目。
他开好锁,从中抽出一卷,回身放到台上。正准备去读时,突然发现案台上多了几个册子。
应是方才他照顾南平时,臣官呈上的,擎等他有空了过目。
措仑随手展开,册子一面是雪域字,大抵是东齐为夏盟呈的礼单。少年有些兴致寥寥,漫不经心扫了两眼就放下了。
而这一放,册子刚巧翻到背面。少年瞥过时,蓦然顿住。
背面的内容与正面一样,只不过是用东齐字写的。
一笔一划如潜龙在渊,宛若天成。
这写法太过熟悉,他曾看过太多遍。每一横、每一竖都刻在心上,闭上眼都能背出来。
措仑起初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生生揉了揉眼睛。接着沉默的从护心夹里中掏出南平的锦囊,抻出了那张字条。
字条与礼单并排列在一起,上面的字迹就是少年也能看得出来,分明为一人所书。
而这个人连名字都端端正正写在了落款上:臣赵泽敬上。
“赵泽”这两个字从纸里窜出火来,烫的措仑把折子扔了下去。
很多件貌似毫不相干的事情突然被穿了起来,一切昭然若揭:赵泽的字被南平日日戴在身上,自己不过吟了这首诗,南平便急火攻心倒下。而赵泽说了两句东齐旧事,少女便提出要回家。
——原来自作多情的傻子只有一个,就是措仑他自己。
暮春夜暖,议事厅外的亲卫正手握兵器巡逻。
只听殿里面轰隆巨响,似乎是有重物被人踹翻在地,喧闹声良久才平息。
新帝的盛怒并不止于此。
很快,措仑的旨意就传了出来:“宣赵泽进殿。”
作者有话要说:狼虎药是瓒多派圣者给南平的,是个比较早的章节的伏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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