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不,吴老和张老师亲自点名让我今天上手术,昨天就通知我了,深怕我休息不好。”
这个时候,被陈昊在技术上压制了许久许久的一位博士对身边的人说道,但他的眼睛其实是斜着偷偷看陈昊。
他们两个人的导师不同,未来毕业后,估计只能有一个人留在方东,所以两人平日里别说说话了,就连眼神都不会有交汇,真的是短兵相接。
有些时候,这个机会就是一辈子的沟壑,一旦掉下去,估计不用多久,再看对方的时候,只能仰着头去看了,所以,马上面临就业的他们,能使的手段几乎没有一个不使的,非常残酷。
他傻吗?他不傻,他其实就在制造舆论,看看,我多受吴老器重!然后大家的嘴,把这个事情反馈给主任。
接着再通过这个事情,打击打击对手,不管有没效果,反正有机会就不能放过。
他身边的医生嘴里说着祝贺羡慕的话,头却
转向陈昊,意思非常明显,快来反驳啊,快来反驳啊,最好打他一耳光才好,反正没一个省油的。
这就是职场压力,赤裸裸的压力。陈昊要是没提前做工作,不要说这一天,估计这几个月都过不好,心里绝对会自己嘀咕,难道他真的让吴院长器重了?时间长了,工作上不出问题都怪!
看着是一群默默跟随的医生团队,可里面的勾心斗角一点不比宫斗简单。
胰腺科的主任侧着身子把张凡请进了病房,这是张凡实打实用技术征服出来的。
医生查房,一个进门顺序,超级有讲究的。第一个进门的必须是这群医生中的技术大拿。
就算是院长,如果不是这个学科的,那么他查房,也不能第一个进,什么是学术带头人,这就是学术带头人地位。
所以,一般院长查房,都会在自己擅长的学科去查房,轻易不会去其他学科查房,就算去其他科室查房也是行政查房,就是去看看水电门窗,绝对不会自找没趣。
这也是为什么不搞医学的医院领导绝对会被边缘化的道理。
而张凡,被吴老点透的胰腺手术中,直接让胰腺科的主任拜服了,什么是技术,这就是技术。
所以,主任侧着身子,亲自用一只手推开病房的门,嘴里说着“张院,患者就在这间病房。”
没有谦虚,没有客套,张凡点了点头,就连笑容都不会有。这个时候必须严肃,不然就是对人家主任的不尊重!
张凡第一个进,然后胰腺科的主任第二个,接下来是副主任,然后各自排成队的进入了,当然了秘书不会自讨没趣,他就在主任办公室里面等着。
别以为这个进门顺序好似不重要,大题小做。曾有两个中庸的副主任挤在病房门口进不能进出不能出,都成了圈子里的笑话。
往往旗鼓相当的时候,谁都不能退让,这个退让不仅仅代表着你个人的退让,更是一个围绕在你身边所有人的退让。
“这是张院长,胰腺的专家,昨天刚刚做了一台难度相当大的胰腺手术,今天的手术,就由张院亲自做,我当助手。”胰腺科的主任开始给患者介绍张凡。
实力为王!就算胰腺科的主任不服气,但技不如人就要有不如人的态度,不然以后队伍都没办法带,今天他低头了,就给科室做了一个榜样。
“院长,院长,您快坐!”患者的家属赶忙的擦着凳子想让张凡坐,而疼到脸色惨白惨白的患者也挣扎想给张凡行礼。
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了,眼前的这个人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了!
“别,别,别!你躺着,你躺着。”张凡赶忙的紧走了几步。
让一个痛到骨头里的人再给他行礼,张凡真的做不到,医者没有一颗仁心,是走不远的。
“我给你查个体,你别紧张。”张凡轻轻的对着中年男人说道。
“嗯!”咬着嘴唇的患者点了点头表示配合。
“疼吗?这里呢?”张凡柔软而精准的一点点的查体。
“嗯,疼!”
“哪里最疼?”
一边查,一边问。张凡的查体绝对的细致,术前查体,在张凡的意识中,这算是手术的一部分。
看着张凡的手法,很多医生不以为然,都准备手术了,所有的检查都做了,还多此一举。
其实,术前检查,是最后一次也是最清晰的一次检查,而且还能让患者感到某种安全感,但……
或许是温和的双手,亲和的态度,认真而负责的检查,让男人感受到了重视。
“医生啊。我还有救没有了。”
也或许是má • zuì药品起效了,患者脸色略微有了点红润。
“怎么会没有?今天不是给你做手术吗?”张凡笑着肯定的说道。
“呵呵,您是专家,你是大医院的大医生,千万不能逗我啊。
家里为了给我看病,什么法子都想了,房子卖了,就连孩子的校服都没钱买了。”
说着说着,悲催委屈的眼泪,如同河水一样,刷拉拉的开始流淌,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啊!
患者的妻子赶忙的站出来,想阻止患者说话,妻子焦急的看着张凡的脸色,深怕张凡生气发火。
“没事,没事,你的资料我看了,手术后恢复的可能性非常的大。”
“嗯,我不能死啊!如果孩子大一点,家里老人都走了,我真的不想再治疗了,医生啊,您看看我老婆的手!
她才三十来岁啊,这是个女人的手吗?为了给我治病,她干着男人干的活,为了给我加强点营养,她甚至卖过血!
医生啊,真的啊,医生啊,要是真的治不了,求您了,求您了,就别给我做手术了,这钱留下来,家里人还要过日子啊!”
虚弱至极的男人,就连毛发都没有一点雄性的峥嵘感觉,真的,他想死,但又死不得!
张凡看着女的如同耙犁的粗手,再看看患者无助的哭泣,他轻轻的走近了一步,凝视着患者。
“相信我!请你自己也给自己一个机会,苦难终究会结束的,未来的日子还很长!”
“嗯!”彻底哭出来的男人或许也没了求死之心,或许心死如灰一般的点了点头。
转头,张凡转身,但他的脑海里面始终挥洒不掉那双粗如耙犁的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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