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戚无崖拿起桌子上方盘里摆着的、五色丝线编结的长命缕,在手中把玩着,对少年示意道:“朝廷赐下这百索、夏衣、折扇与你,也是一个褒奖的态度,至少证明你做的是对的;这些东西,在往年端午时节,可是只赐给四品以上朝廷重臣的。”
“这些东西能换越宁安活过来么?”
陈十一抹了下眼睛,深吸一口气,又低下头,继续做着竹篾子活,同时低声问道:“大人,仵作出具的尸格验状,您看了么?”
“看了……”
“那就这么算了?分筋错骨啊,四肢都被打断了……”
“……”
少年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哽咽的说道:“都怨我,若不是路上拖沓、能早点回来,那姑娘就不会死,越宁安也不会死……”
戚无崖暗叹一声,起身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好了,别自责了,这事怎么也怪不到你身上。嗨,哭的鼻涕都出来了,不大不小好歹也是个官了,要注意官体。收拾一下,有两个人想见你,现在这样子怎么见人啊。”
“哦……”
不一会,从外间进来两个人。
陈十一随之一愣,只见这两人鼻青脸肿,全身挂彩,裹得跟半个粽子似的,一瘸一拐相互搀扶着,刚走到自己跟前就跪下行了大礼,口中连连称道:
“小人鞠弓、靖萃,谢过陈校尉大恩!”
少年赶紧起身,避到一旁,不解的向戚无崖问道:“这是……?”
“‘鞠躬尽瘁’,越宁安手底下的哼哈二将,此次就是他俩跟着越宁安一同去的浣花楼。虽然命大没死,但人也废了,又被朝廷革职、发还原籍,断了生路。昨天你得知以后,不是命人送去两千两银票么,所以他俩过来给你磕个头,也是应有之意。”
陈十一闻言赶忙扶起二人,说道:“无需谢我!此次连累二位不仅丢了生计,还废了武功,实在是……”
还未说完,就被鞠弓、靖萃打断:“大人,谈不上连累不连累的,越大人待我等如手足,他未过门的妻子被人凌虐致死,这仇岂能不报?!我等不才,但江湖义气还是有的,只恨自己无能,最后不仅没能帮大人报仇,反而连累大人为救我等身死,是我等对不起越大人啊……呜呜……”
话到伤心处,两个五尺大汉嚎啕大哭起来。
少年一手一个,把着二人的臂膀,红着眼睛说道:“你们已经为越大人做的够多了,回乡后好生休养,旦若有事,只需一纸书信,我必不推辞!至于其他事……放心,自有人去做!”
……
此时,有人来报,说有中旨下。
陈十一和戚无崖对视了一眼,都不知道此时为何会有圣旨下,也不知下给谁,心中均是一懔。
众人赶忙出到灵堂外,刚命杂役摆上香案,就远远看见一个身穿茶色袍服的宣旨太监,高举着圣旨往这边走了过来,后面还跟着几个人。
等人到了跟前,少年松了口气,看来不是什么大事,也不会是什么坏事,否则此人也不会出现在这里,更不会是这种表情了——只见魏王殿下站在传旨太监的身后,正对着自己摇头晃脑、挤眉弄眼。
年余未见,大家样子没都怎么变,只是个子都长高了许多,然而于此情此景中与故人相逢,喜悦感慨之余,不免唏嘘更甚。
“校尉陈十一何在?陛下有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