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说起来,我这四哥也确实感谢你。前些日子,他家亲王爵被削了,他虽说不是王世子,但好歹将来还能混个郡王爵,现在好了,给直接捋到了辅国将军……”
少年听得有些茫然:“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家王爵被削,是南厂折腾出来的事;直接操刀的就是那天在浣花楼门口被你骂过的太监李朝恩。也算是帮他多少出了口怨气。”
说完,魏王拿折扇敲敲桌子:“哥几个,趁着没喝多,把见面礼什么的,都拿出来吧。”
陈十一闻言一惊,正欲起身推辞,却被魏王按住肩膀说道:“你坐着,你坐着,哥几个都想交你这朋友,给个见面礼也是应有之意,可不能驳了大家的面子。你们谁先来?”
“我先来!”
炎熙当仁不让、率先拿出个黑木匣子来,放到陈十一面前,示意其打开,只见里面墨绿色的绸缎上,躺着一个银色面具,做工十分精致。
“这……造价不菲吧。”
“哎,什么菲不菲的,不值几个钱。虽说爵位被夺了,但家父的面子还在,请银作局那边的大师傅给打的。来,戴上试试。”
陈十一欣然领命,换下脸上木质面具,虽说月前在场诸人都见过少年的真实样貌,可近观之下,难免还是倒吸一口凉气,树魈山魅也不过如此吧。
襄城侯府的小侯爷从怀里摸出一张纸,推到少年跟前,说道:“兄弟身无长物,也就这片竹林还算雅致,就送给贤弟了。”
少年展开纸张一看,竟是京城西郊百亩山林地契,不由得推辞再三。徐良见状,佯怒道:“贤弟这就是不给为兄面子了。这不是耕田,作价不值多少,只是听得贤弟喜好竹编、且技艺出神入化,因而才将这片竹林当做礼物相赠,实在算不得什么。”
李三甲摇着折扇,冷眼看着炎熙和徐良赠礼时脸上暗藏的得意之色,不屑的嗤声说道:“尔等俗人也。”
说完从衣袖里,又掏出一把扇子来,刚要递给陈十一,却被魏王劈手夺去,一边展开一边嘴里还嘲讽道:“李探花,一把破折扇也拿好意思出来献宝……我勒个去,陈清波的扇面!”
魏王一脸震惊,对李三甲说道:“你该不会偷了你爹的书房吧。”
“说的那么难听干嘛,文人之间的事,能用偷吗?这东西搁我爹书房里,迟早被他拿来做烟媒子。”
魏王须臾之间竟无言以对,唯有翘起大拇指,杵到李三甲面前:“你头子!”
“这扇子很珍贵吗?”
“扇子不值钱,就是普通的湘妃竹,可这扇面,确实不是凡品!这是陈清波的《湖山春睡图》啊!”
“这人很有名吗?”
“前宋宫廷画院侍诏,极擅湖山水色,画风以静谧优美,意境幽远而著称。这东西,你好好收着,是可以传家的。”
陈十一听得心里直痒痒,就想问一下这扇子值多少钱,可眼看着李三甲在旁边一口一个“俗人”的叫着,愣是没好意思开口。
“俗人呀,俗人。”李三甲抿了一口酒,咂的啧啧有声,拉着陈十一说道:“别理这些个俗人。这折扇,又称为腰扇、繖扇、摺迭扇或聚头扇,看的不是扇面,其实是扇骨。正所谓袖中风骨,说的就是折扇。又所谓,君子当藏器于身,待时而动;易慎取舍,旦知轻重……”
“停,停!本王听得酸的慌。一把扇子还给你说出这么多道道。”
“尔等俗人,可知这扇扇子也有讲究?”
这下众人都来了兴趣,连陈十一都竖起了耳朵,这扇子扇风还有讲究?
李三甲又抿了一口酒,沽在嘴里咂摸了半天,卖足了关子,方才说道:“这扇子古称摇风,既要扇风,就有不同的扇法。所谓‘文胸武肚僧道领,书口役袖媒扇肩’,这就是里面的讲究……”
一席话下来,陈十一今日算是开了眼了,没想到扇个扇子还有这么多讲究,不同身份的人还扇不同的地方,但是听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确实是雅,雅的很。
待到众人送完见面礼后,始终在一旁笑而不语的豫亨泰少东家站起身来,拱手向陈十一说道:“陈贤弟……”
“不敢!雪岩兄还请坐下说话。”
“愚兄家里没什么好东西,只有两个糟钱,说起来实在是俗不可耐,不敢污了诸位的眼。听说,魏王殿下打算送您一座园子,愚兄就帮忙把园子里的家什给重新换一下吧。”
陈十一闻言,看向魏王说道:“殿下,正想跟您商量个事。”
“什么事,你说。”
“这园子就算了,我孤身一人,住园子里,既不方便也不习惯。您看,能不能着人帮我在僻静点的地方,找个便宜点的能住的地方就好。”
“不知还有什么具体的要求。”傅雪岩目光闪动,开口问道。
“最好是两进带院子的,越便宜越好。”
“若是这样,愚兄这里,倒刚好有一个地方。”
陈十一大喜:“哦,那真是太好了,不知那屋子地处哪里,价格贵不贵?”
傅雪岩笑道:“就在光德坊,漕河与永安渠交汇之处,离西市也近,是个坊内临街的铺面,前店后院,近日刚好空了出来,应该符合贤弟的要求。”
“若是铺子的话,我怕是租不起。”
“贤弟说哪里话,这铺面就当愚兄代魏王殿下所赠,这两日为兄就命人办好红契,再装扮清理一番,就当是为兄的一片心意。”
“那敢情好!陈十一,就这么说定了。回头本王陪你去光德坊看房子去。”
没等少年推辞,魏王已是替他一口答应了下来,傅雪岩见状,却是喜形于色,就像是别人送铺子给他一样。
就在众人其乐融融之时,有楼里小厮请见,说楼里前几日进了新的歌舞,顾大家看了都说好。
“哦,连顾大家都说好?那倒要见见,可知是哪里来的?”魏王见猎心喜,出言问道。
“是下面送上来的。”
众人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