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围棋最要求心稳,下的不仅仅是技术,更是心境。
一盘棋在戚识棠手里进退有度,直下到外公的心坎里去。
之后商若兰和戚识棠的交往,没有再受到商若兰家里的任何阻碍,当然事实也证明外公没有看错人。
“你就不像你爸爸,你更像你妈妈。”外公也不责备,抬手把棋搅乱。
“以前每次放假你到这边来玩,我都想教你下棋,能学会早学会了,还指望你现在?”外公笑了,喝了口茶。
“你要我安安生生坐好几个小时,就那么动几下手,我会心累,”戚雨迟靠到椅背上,半抬头望着院子里的景色,“小时候我特喜欢过来玩儿,就是觉得这边有山有水的,能到处跑。哎外公,我以前是怎么摘到那边树上的桃子的啊?”
“你?”外公笑得停不下来,“你的办法还不够多?人家家里的梯子都被你搬走了,你什么不敢干。”
说到这里,外公忽然停了一下,接着就叹了口气,“你说你胆子大点儿吧,是好事儿,但是有时候真让人担心,你还记得有一次你跑去打架吗?把你爸你妈吓坏了。”
“嗯,”戚雨迟点点头,“记得,但也不是特别记得了。”
“那会儿你还小啊,”外公摇摇头,道,“那条巷子人很少的,最里面几户人家的柴火堆在一起,木头多,我们过去的时候你外婆看到你手里那么长一根棍子还以为出事儿了,尤其是你旁边还有血,你想想,多吓人啊。”
戚雨迟端起属于他的那只小茶杯,手在半空中一顿,嗯了声。
那天戚雨迟没法忘掉,估计这辈子下辈子都得记得。
他长这么大没经历过什么很特别的事情,就那一次尤其惊险。
“外公,后来你们知道那个孩子是谁了吗?”戚雨迟忽然想到。
外公点了点头,随意地拿起一粒棋子敲了敲桌面,“一直知道的,那小孩儿不看我都猜的到。”
“真的吗?”戚雨迟放下茶杯,“没人跟我说过,我后来过来这边也没见到他。”
外公摆摆手,侧过脸。
“刚刚你外婆还提了,”他指了指旁边,“就是那个叫谢罪的啊,他们家就在隔壁,你外婆不是让你送粽子?这小孩儿惨得很……”
顺着外公的手指望过去,戚雨迟一愣。
叫谢罪?
在隔壁?
指腹沿着桌面一小截划拉半晌,戚雨迟直觉脑袋发懵。
好像一件很乱的事情忽然被理出了线头,他皱着眉低着头。
他为什么会被打?
是打不过还是根本不反抗?
戚雨迟一点一点模糊地想着。
外公把棋子收起来,一粒一粒拿玉雕的棋发出轻微的脆响。
忽然吱呀一声,大门被推开,戚雨迟因为走神被吓了一跳。
骤然偏头,进门的人是外婆,戚雨迟卸了一口气。
夏日夜晚也热,从土地里散发出来的暑气好像要将人上锅蒸了。
外婆热得额头出汗,却还没尽兴,走进来看见他俩,手上扇子一挥,哼了几句曲儿。
“蓦然见一少年信步游湖畔,恰好似洛阳道巧遇潘安。”
“这颗心千百载微波不泛,却为何今日徒起波澜?”[1]
戚雨迟笑着听完,夸了一大串,拿着手机站起来,说:“我出去逛会儿。”
“大晚上的小心点儿别迷路了啊。”外婆叮嘱道。
“没事儿,”戚雨迟手往前一指,“我去镇子上,不进村里。”
收拾棋局的外公听到了,赶紧哎了声,“帮我买包烟啊小七。”
外婆皱着眉头拍了拍外公手臂,念叨着:“怎么又抽烟啊……”
戚雨迟碰了碰自己鼻尖笑了声。
院子外边立了一盏路灯,戚雨迟站在那儿点开了谢月野微信。
戚雨迟:你回去没?
谢月野没有马上回复,戚雨迟就关了手机朝街上走。
晚上临街的商铺还开着,人比戚雨迟想象的多一些。
广场舞散场后还没走掉的,带着小孩子出来转转的,和戚雨迟一样出来买东西的,刚刚做完农活的……你认识我我认识你,好像碰上谁都能聊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