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指腹轻轻碰了碰谢月野的断眉,没想到谢月野醒了一下,朝他这边侧身,嘴唇贴住他小腹。
“早点睡。”谢月野声音沙哑地说。
他们用了一个多星期的时间完成了这篇推送,周一早晨,这个学校的公众号准时发布了一篇名为《售楼部的“进出”——一位中年父亲的背影》的文章,文章封面是那位大叔离开售楼部的背影。
而在他身前,是一栋又一栋破败不堪的烂尾楼,在夕阳下颓然地耸立于原本充满活力的城市中。
同时,因为戚雨迟早早沟通好,S大的学生公众号也对这篇文章进行了转发。
午休的时候戚雨迟刷朋友圈,就已经看到很多同学也在转发。
到了下午,有相关大V在获得授权后对这篇文章进行搬运,已经在微博上引起了波澜。
效果比戚雨迟预计中好,对方学校的负责人也将目前为止的流量数据告知戚雨迟。
被项嘉掩盖的舆论风暴正在重新蓄力。
戚雨迟下班回家时,谢月野正坐在凳子上看东西。
他凑上去,看到一个会议室的现场。
屏幕中,何彭远穿着整洁的西服,和几位项嘉高管坐在一起。
有记者问起,这次收购中最为关键的部分是什么,项嘉的高管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话筒便移到何彭远手边。
他条理清晰地说明了在公司收购中需要注意的事项,但记者想问的其实不是这个,何彭远自己也知道,所以他避重就轻。
然而那群记者有什么好怕的,这一次犀利点明:“请问在项目进行的过程中,你们是否考虑过那些买到烂尾楼的普通百姓的感受?根据我们了解到的消息,正是因为您所在的律所万庭,在前期对这一部分人进行了调查,才使得你们给出的方案脱颖而出,那现在方案中的目标是否已经实现了呢?”
这个问题早在何彭远意料之中,他十指交扣,盖在桌面上,眼睛望着摄像头,嘴角带着温和的笑意。
“当然,我们万庭从始至终都奉行一个理念,为每一位当事人的权利发声。烂尾楼是我们都不希望看到的情况,项嘉在综合考虑之下决定接手这个项目,同时也希望在我们团队的帮助之下,发挥这个项目的社会价值。”
一个没有被点到发言的记者突然大喊:“那请问你们怎么解释前几日驱逐学生的事情?根据我们的了解,那些大学生是来做社会实践的,目的是为已经购房的人普法,然而你们的人却在现场宣传根本不利于买到烂尾楼的人的方案,这就是你们所谓的为当事人的权利发声吗?”
饶是何彭远也在镜头面前变了表情,很快旁边人传给他一个手机,估计上面是有关这件事的报道,何彭远在简单读过之后便安抚媒体道:“这是学生们的活动,对于这类活动我们肯定是大力支持,但是这些学生过来的时候并没有进行相关的报备手续,商场上的事情谁也说不准,我们合理怀疑他们出现的目的,同时无法对他们提供讲解的内容做出保证,一旦出事,谁来负责呢?”
记者们安静了一些,何彭远继续说:“再者,这篇文章的中心其实是对烂尾楼问题的关注,导致烂尾楼责任并不在项嘉。还请大家放心,我们一定会在大家的监督下合法合规地进行经营。关于接下来这件事会怎么解决,大家就继续关注吧。”
他三两句话撇清关系,便和桌边众人一起起身。
记者们仍在问着,他们却仿佛听不见了,三三两两聚拢退了场。
视频到了结尾,谢月野关掉手机,握住戚雨迟的手,捏了捏。
“文章你写的?”他语气有几分严肃,但又不似生气。
“嗯。”戚雨迟小心地关注着谢月野的情绪。
想到之前他去采访何彭远,谢月野又气又怕地和他说我只有你了,此刻他也害怕谢月野又找到那种情绪的状态。
然而谢月野轻轻笑了一声,说:“你笔上功夫可以啊,我应该早点看看你写的东西。”
戚雨迟松了口气,“也不完全是我写的,是我和这个学校的好几个负责人,我们一起写的。”
谢月野立刻就明白过来,戚雨迟熬夜的那些天到底在工作什么。
他心绪翻涌,到了嘴边只剩下一句最没用的:“谢谢你……”
“不用啊。”戚雨迟在他身边坐下来,捧着他的脸和他对视。
“我就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是我,如果我是你,我们身份互换,你会为了我做这些吗?”
谢月野明白他意思,但又觉得事情不是这样计算的。
“我们之间从来不是怎么算账的,”戚雨迟亲了下他额头,“我爱你。”
谢月野抓着戚雨迟两只手,点了点头。
“我也爱你。”
这篇文章带来的影响很大,好在之前戚雨迟就和对方学校协商好,一定会对他的身份进行保密,否则现在戚雨迟的手机该被打爆了。
何彭远颇有些气急败坏,有天竟然还来问戚雨迟:你们学生公众号的影响力这么大吗?
他不知道这篇文章背后的人就是戚雨迟,所以戚雨迟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在床上笑了好长时间。
最后,他阴阳怪气地回复:是啊,大学生就是喜欢为自己没什么屁用的正义感发声。
何彭远竟然还反过来教育他:话不能说得太绝对。
暑假到尾声的时候,赵飞给谢月野发微信问他现在在哪里。
谢月野说:还留在本市。
赵飞:那挺好,你之前不是说要请我吃顿饭吗?我现在有时间了。
谢月野当然说好。
万庭并不是谢月野的第一段律所实习,以前他也在假期找过其他律所。
但那个时候他还是本科,简历里只有一段法院实习经历,又因为找实习的时间太晚,所以错过了很多机会。
那个律所的管理很成问题,谢月野的第一位带教律师每天只会让谢月野给他开车,要么就是印材料送材料,给法院打电话。
在律所的一个多星期时间,谢月野别的什么也没学会,打杂该干什么,他倒是能做得又快又好了。
不仅如此,那个律师还是PUA爱好者,只不过手段非常烂,属于没有人能上当的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