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骁闻走后,黎初月在琴凳上坐下,忽然间怅然若失。
她一向自诩淡定,但人生中为数不多的慌乱时刻,却偏偏如数被他撞见。
也不知道这算是哪一种缘分。
窗外日落降临,黎初月又思绪飘飞地弹了一会儿,终于熬到下班的时间。
临走之前,她特意去跟餐厅经理再次道歉,不过眼瞧着经理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黎初月疑惑道:“您还有事?”
女经理笑着点点头:“刚刚替你弹琴的、就是你的那个朋友,是学古典钢琴的吗?他有没有兴趣来我们这长期做啊?”
黎初月听她提起了薄骁闻,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女经理又赶紧补充:“工资的话我们可以再商量,给他提高一些也是没问题的。主要是他弹的时候,氛围确实蛮好。好多客人都在偷偷地拍照录像。”
黎初月不置可否地抿抿唇。
像薄骁闻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来这里兼.职呢?
恐怕以他的家世背景,分分钟就能把整间餐厅都买下来。
但经理似乎并不死心,接着争取道:“黎小姐,要是你不方便问,你把你朋友的电话给我,我们直接沟通。”
黎初月无奈地笑笑,只得随便搪塞几句,就跟经理告了辞。
拖着一身疲惫回到学校后,黎初月推开宿舍的门,看到室友钟瑜正在拧着眉头嚼着蔬菜沙拉。
黎初月勉强一笑:“哎,我这悲惨的一天。”
钟瑜拿叉子拌着沙拉,回道:“你也是够倒霉的了,一学期就逃了这一节选修课,偏偏赶上随堂考试。怎么样,餐厅老板没骂你吧?”
黎初月摇摇头:“还算幸运,有人帮我替班了。”
“那就好。”钟瑜一边说着,一边愁眉苦脸地咽下了一片生菜叶。
黎初月笑言:“你这怎么开始吃草了?”
钟瑜瘪瘪嘴:“还不是要减肥!眼看就是期末汇报演出了,我可不想在台上太圆润。”
下个月,大三昆曲系的学生,要统一进行专业汇报演出,每个人都要参演一出剧目。
这也是大家第一次在有观众的情况下,作为主角登台表演。
钟瑜是北京土著女孩,早就邀请了亲朋好友来观看演出。
她放下塑料叉子,朝黎初月笑笑:“小月儿,你家人到时候也会过来吧?”
黎初月垂下眼帘,声音变得很小:“到时候再看吧。”
言毕,黎初月在自己的桌前坐下,从外套口袋里拿出失而复得的身份证,小心翼翼地放进抽屉。
这小小的卡片上,似乎还带着薄骁闻的气息。
像薄骁闻这样的男人,任哪个女孩子遇上了,怕不是都会动点小心思。
黎初月望着自己的身份证,心里思考着,他特意帮她送来,还替她解围弹了琴,怎么说也要好好谢谢人家。
是不是最好请他吃个饭呢?
黎初月没有过多犹豫,直接拿出手机点开了两人的对话框。
沉思片刻,发过去了一条短信:
“薄先生,今天谢谢您,改天您有时间我请您吃饭。”
信息发送出去的那一刻,黎初月忽然如释重负,但又莫名地隐隐担心他的回复。
黎初月平躺在床上,一只手伸出被子举着手机,困意悄然间袭来,手机也从掌中滑落到枕边。
“砰。”
翌日清早,定时的闹钟将她叫醒。
黎初月习惯性地抓起手机,屏幕上真的有一条来自薄骁闻的消息。
她有些迫不及待地点开来看,只见薄骁闻回复:“好啊。”
虽然只有短短两个字,但黎初月的唇角却不自觉地上扬,就这样莫名地拥有了一整天的好心情。
只不过这条消息之后,两人又是好久没有再联系。
隔周的周六是圣诞节,大街小巷都点缀着红色元素,商场超市里循环播放着圣诞主题的歌曲。
黎初月照例去给薄家老太太上门表演昆曲。
这一天薄家别墅里还是一如既往的肃静,丝毫没有什么节日的气息。
黎初月想想也是,像薄家这种传统家庭,应该也不能过所谓的“洋节”吧。
踏进薄家大门的那一刻,黎初月很难说自己的心里到底有没有隐隐的期待,她会不会再遇见某个人?
然而今天,薄骁闻确实不在家。
黎初月这一次唱了很久,还陪薄老太太喝了一会儿茶。
尽管两个人渐渐熟悉起来,但薄家老太太讲话还是十分谨慎,聊天也只限于昆曲和艺术,绝不谈及家事。
整个下午就这样过去了,天色渐渐暗下来。
眼看着时间不早了,黎初月起身同薄老太太告别,同时也向她请了假。
黎初月说:“薄奶奶,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我要准备期末考试和演出,暂时可能没有时间过来这边。”
薄老太太表示理解,温声道:“没关系黎小姐,等你忙完了,随时联系。”
这一次是薄家的司机开车,把黎初月直接送回了学校门口。
黎初月下车后,刚带上车门,包里的手机就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
手机屏幕上弹出了号码备注:“薄骁闻”。
望着这个名字,黎初月忽然心尖一颤,而后迅速地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里,薄骁闻的温柔声音响起:“黎小姐,你转一下身。”
黎初月下意识地回头,映入视线的,是那辆黑色SUV。她见过,在她第一次去薄家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