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先生来了?”苏叶青勐然回头。
“贾先生来了!”祝鸿宝激动起身。
贾先生真名叫做贾时飞,但很少有人敢直接叫他这个名字。
他的真实身份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都是秘密,但一些知晓些许内幕的人给他的评价是:名震河内。
所谓名震河内,就是人来到他跟前,也要低头恭恭敬敬地叫他一声,贾先生。
很少有人知道烟火楼的背后是他。当然,这个专门为世家服务的小地方,如果没有他这样的名士撑腰,很难在世家当中立足,更别提打出那么响亮的牌子了。
作为烟火楼的幕后老板,他也很少到这里来。
祝鸿宝完全没有料到他今天会到这边来,他刚才一直跟苏叶青重复所谓的要告诉贾先生,也无非是拉大旗作虎皮,实际上他根本不敢跟贾先生说这种事。
不过是区区小事而已,他哪里敢打扰贾时飞?
今天贾先生意外出现在这里,倒是正中下怀,他“顺嘴”跟贾先生提起苏叶青的事情,那也不算是小题大做了。
他颇为得意地看了苏叶青一眼,在他小人得志的目光中,苏叶青有些愕然,也有些懊恼。
她一开始没把祝鸿宝的威胁当回事,忍忍就过去了,她心知肚明,祝鸿宝不可能用这种事去打扰贾先生。
哪知道人算不如天算,偏偏贾先生今天过来了?
在全程屏气凝神,静静等待着贾时飞到来时,在烟火楼的门口,一个干瘪瘦削的身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这只不过是一个干瘪瘦削的小老头罢了,头发倒没有秃,但他背着手,踱着方步,活脱脱一个退休后四处遛弯的小老头,丝毫看不出哪里“名震河内”了。
苗傲雪看到真人后,顿时大失所望,用胳膊肘杵了杵一旁的李佳一,小声问道:
“贾先生到底是谁?为什么感觉他来头好像很大?我看他也很普通啊?”
李佳一苦笑:“你给我小声点,你信不信今天你这话被人听到,明天你就要被人给处理一下?”
苗傲雪一缩脖子:“害怕。”
李佳一抬头看向那个小老头,小声道:“我爸,轩辕商会的会长,你说,够牛逼了吧?”
苗傲雪眼睛看着他:“那还用说?怎么了?”
“有一次他醉酒了上路不慎蹭了一辆车,有人说那可能是贾先生的车,”李佳一说道,“他吓得当场打了十几个电话,确定不是贾先生的车,才松了一口气。”
苗傲雪瞪眼:“他……有这么凶残?”
“倒不是凶残……而是……”李佳一想了半天,没有找到合适词汇,“好吧,就是凶残。”
“凶残”的老大爷贾时飞慢慢背着手,踱步到苏叶青和祝鸿宝两人跟前,绕着两人看了一圈。
他先是用眼睛瞪着苏叶青,因为他身高不高,是从下往上看,苏叶青背手站在那里,亭亭玉立,像个站军姿的女兵。
贾时飞看完她之后,又背着手走到祝鸿宝跟前,绕着他看了一圈,看得祝鸿宝大气不敢出。
“你有话要说,”贾先生对祝鸿宝道,“你至少有……三句话要说。”
祝鸿宝懵了一会儿,才试探性地说:“苏叶青她……惹麻烦了?”
贾先生脸上表情似笑非笑,看上去好像轻轻点了点头,道:“还有呢?”
祝鸿宝颇受鼓舞,接着说:“她把我们大客户给得罪了,我正在想办法弥补。”
“嗯,还有呢?”
“我觉得,她不适合做这个工作,应该把她踢出局。”说到这里,祝鸿宝才图穷匕见。
听完之后,他紧张地等待贾先生发言,结果贾时飞微笑着看了他半天,看得他发毛,看得他头皮发麻。
最后,贾先生才忽然冷下脸,说:“不是这三句话。”
小老头坐到了沙发上,用最土的姿势翘起腿,从怀里抽出来一根烟,放在了嘴里,自己掏打火机点燃了。
“今天我收到了一个老朋友的来电,他很久都没有跟我联系了,收到他的电话,我很高兴,非常高兴,事实上,我高兴坏了。”
贾时飞抿着嘴,一边吸烟一边说,说到这里,他深吸一口气,嘴里“波”地吐出一口烟圈,顿时脸上烟雾弥漫。
“但是呢,他说的话,让我从高兴的天堂,一下子坠入地狱,”贾时飞说,“他很不高兴,他很生气。而他生气的原因,是某个人导致的。”
贾时飞坐在那里,锐利的目光射向祝鸿宝,以及林雨萌,手术刀一般的眼神似乎要剖开两个人。
“他生气了,于是我也很生气。我生气了,就有人要倒霉。”贾时飞慢慢说道。
祝鸿宝一开始还有点犯迷湖,但越听越明白,听到最后,他简直要高举双手鼓掌了。
贾时飞收到了朋友的来电,那朋友,不就是林雨萌的后台,曹导吗?
曹导不高兴了,不就正是说明,那个叫陈涯的小子和苏叶青两个人,合起伙儿来让林雨萌不高兴了吗?
贾先生不高兴了,那苏叶青就要被处理了,我要出头了,耶!
祝鸿宝在内心几乎要呐喊起来。
贾时飞看向祝鸿宝,突然站起身,一脚照着他的腰上踹了过去。
别看贾时飞身材干瘪,但他这一脚又刁又毒,祝鸿宝只觉得一股大力传来,整个人飞了出去。
“哎哟我的亲娘哎!”
祝鸿宝惨叫一声,如同小白菜一样趴在了地上。
“冤枉啊贾先生,不关我的事啊!”祝鸿宝在地上哭了起来。
贾时飞看着他,眼中充满了厌恶:
“我看见你这太监样我就来气。你冤枉什么冤枉?难道不是你得罪了陈先生?我可去你的!”
“陈先生”三个字在祝鸿宝脑海里盘旋了半天,也没想起是哪个陈先生。他只听过陈涯的名字,没见到陈涯的人,愣是没把“陈先生”跟陈涯对上号,顿时嘴里叫冤叫得更大声了。
贾时飞凶恶道:“我他妈外人治不了,但你这条狗我可以治一下,也算是出出气,你小子欠我的三百万,你他妈什么时候还?”
祝鸿宝一听,嬉皮笑脸陪着小心道:“贾先生,我最近……手头有点紧……”
“你哪天手头不紧?”贾时飞厌恶道,又踹了他一脚,把他再次踹倒在地,“你出局了,以后你不允许在出现在这个店的任何地方,不然,见一次打一次。”
祝鸿宝傻了,就地哭喊起来:
“贾先生!不要这样啊贾先生!我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有苦劳也有疲劳,我最近破产了,如果没有烟火楼的分红,我要饿死街头了呀贾先生!”
贾时飞道:“你既没有功劳,也没有苦劳,我纯粹是看在故人的面子上才收留你在这里混吃等死,生意都是小苏在做,难道你以为我不知?我管你饿不饿死,饿死了最好。”
祝鸿宝活了一辈子,也没有听过这么无情的话,如果说他刚才是假哭,现在就想真哭了。
然而就在他伤春悲秋的时候,贾时飞又提了他的鞋子两脚,道:
“我刚才说的话你听到没有?你出局了!从现在开始执行,你要再赖在这儿不走,别怪我开始打人了!”
祝鸿宝抱上了他的腿,把鼻涕都抹在了贾先生的裤腿上:
“贾先生,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再给我一次……”
贾时飞没有功夫跟他废话,招了招手,对一旁的员工道:“抄家伙过来,棍子、铁锨,什么都行……”
祝鸿宝一听,顿时吓破胆了,他知道贾时飞这人从来说到做到,不会跟自己开玩笑,也不会只是吓唬自己。
于是他一熘烟就跑了,跑到门外,嗓子里的惨叫还蹦出来,那是因为他不知道接下来的人生该怎么办,喉咙里不自觉发出的绝望的声音。
这一套雷厉风行的连招,一下就赶走了祝鸿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