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云初喃喃道:“不,那是他们过于狭隘,我觉得,你说的一切都让我感到……沉浸。”
她心中似乎浮现出了一个画面:一个身穿松松垮垮的衣服的小孩,头发蓬乱,双手插兜,满脸的混不吝,却一脸桀骜,像是世界的主宰。
并且很多年之后,他真的一步步主宰了这世界上一个又一个的领域……
不过,陈海自然不知道她这些心理活动,他还以为秦云初是单纯喜欢听他的故事,顿时心花怒放。
他强行压抑着激动的心情,声音都为之颤抖,小心翼翼道:“我希望,还有机会与您分享故事。”
“嗯。”秦云初随意点头,并且挂断了电话。
听到电话那头传来“都都都”的忙音,陈海只感觉那节奏暗合自己的心跳。
他幸福地长叹了一口气,一头栽倒在床上,脸部和胡茬磨蹭着柔软的棉被,脸上的笑容久久都不退潮。
秦云初,那个传说中的秦云初,自己居然跟她聊了小半个小时!
而且,她还似乎意犹未尽,自己还跟她约定下次再聊!
这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啊!在这雾蒙蒙的天气下,这份突如其来的小确幸,如同阳光穿透云层一般令人心情雀跃。
陈海大口呼吸着,双手拍打着自己发烫的脸,如同想要抓住退潮的海水一样,拼命想要留住当下的感觉。
“秦云初,秦总,小秦总,云初,云初……嘿嘿,秦云初……”
陈海默念着秦云初的名字,并且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刚才的对话。
“你说的很生动,很有趣,正好都是我想知道的,谢谢你……嘿嘿,嘿嘿……”
“哥你看到我浴帽了吗?”
陈海正躺在床上思绪飘飞的时候,陆茜子突然闯入门来,看到幸福得满脸通红的陈海,吓了一跳。
“你在干嘛?怎么这个表情?好恶心……”
陈海对突然跑过来打扰自己白日梦的陆茜子怒目而视:“你不知道敲门吗?”
陆茜子一脸嫌恶地看着他:“你干嘛了?吃蜜蜂屎啦,怎么这么开心?”
“去去去,要你管。”陈海预期粗暴。
“莫名其妙……”陆茜子出门,又回来了,“我浴帽呢?”
“谁知道,你问我我问谁?”
陆茜子怒气冲冲地摔门而走,房间终于回归平静。陈海躺在一片安静当中。
对于他来说,此时是人生中一个相当重要的时刻,因为他在丧失了“成为真正的北辰人”这个目标后,树立起了一个更加宏伟的目标——
成为配得上秦云初的男人。
……
陆茜子整理好自己的衣服,下楼到客厅时,陈盛正在长吁短叹。
和房间里一脸幸福且已经重塑人生目标的陈海截然不同,他现在还处在人生观、世界观坍塌的阶段。
他和后知后觉的陈海不一样,在酒席上,他一直撺掇着陈海给魏明哲敬酒,但他知道,真正的痛点不在魏明哲。
如果说整件事是一场光荣《三国志》游戏,那么魏明哲只能算第一关的李典,表面上看上去很吓人,但放到真正的boss面前,根本不够看。
在整个事件当中真正扮演者幕后主使身份的,是他的儿子,陈涯。
魏明哲的工作是陈涯介绍的。
什么级别的介绍力度,才能让魏明哲绕过北辰的招录程序,直接被录用?
什么级别的介绍力度,才能让魏明哲一进北辰,就是领导层?
陈盛简直想都不敢想。
如果是换做一般的父亲,对于得知自己的儿子居然有这样的手腕,可能会当场喜极而泣尿失禁撕烂家里所有的卫生纸抛向空中……
但陈盛不一样。
陈盛心中,对陈涯是有愧的。
这种惭愧是如同跗骨之蛆,表面不可见,实际已潜移默化深入骨髓,如果像洋葱一样一层层剥开露出最中心的部分,那个部分就是——
怕。
他很害怕陈涯真正的飞黄腾达。
当年他抛妻弃子离开小山村,孤身带着陈海和妹妹陈池奔走京城,流落在小巷酒肆之间,到处物色着能让他逆天改命的贵人。
好不容易终于遇到一个陆瑞香,才算终于遇到一个值得压上一生的赌局。
于是他真的压上了一生,又是入赘,又是潜身缩首苟图衣食,好不容易过上了令人羡慕的生活……
可现在告诉他,他梦都梦不到的牛逼哄哄的人物,居然是他丢在小山村的那个儿子??!
那他会怀疑,怀疑自己付出这么多,到底是为了什么。
还不如当初不来呢。
所以与其知道陈涯的背景多么牛逼,不如来个人告诉他,其实陈涯也没那么牛逼。
这还能给他心理一点区区安慰。
陆茜子下楼,看到陈盛脸色难看,走过来问道:“爸,怎么了?”
“啊?茜子啊,没什么。”陈盛手里攥着个电话本,都快要攥出汗来了。
“还说没什么,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呢?”陆茜子打量了他半天,“是为了那天饭局的事儿吗?”
陈盛先是摇了摇头,接着又点了点头,犹豫了半天,才支支吾吾道:
“你说,陈涯他,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陆茜子一听,马上道:“害,原来你这几天看着这么忐忑,是因为哥哥的事情啊。”
陈盛勉强一笑。
陆茜子又道:“其实我知道一点。”
“你知道什么?”陈盛马上问道。
相对于陈盛反应剧烈,陆茜子若无其事道:“我之前就想跟你们说了,可是你们一直都不理我,我那天跟陈涯哥一起出去,才发现,他其实是一家公司的老板。”
“什么公司?”
“一家珠宝公司,很厉害的。”陆茜子说,“还给英国王室做首饰呢。”
陈盛对于珠宝公司所知甚少,他的注意点也不在这个上面,只是追问道:“这家公司跟北辰有关系吗?”
“北辰?跟北辰有什么关系?”陆茜子疑惑道,这个问题倒是把她问懵了。
陈盛皱眉道:“陈涯能把魏明哲一个啥也不是的,推荐到北辰担任要职,他肯定跟北辰有关系啊!”
陆茜子听完,抬了抬眉毛,道:“有吗?我倒不觉得非要有什么关系,所以我说江离止很厉害,一家高端珠宝公司和其他公司高层有联系,我觉得很正常啊。”
“是这样吗?”陈盛一愣。
陆茜子点头道:“对啊,而且,你说我姑父啥也不是,我不同意,北辰这种企业,如果是那种能随便塞草包进去的公司,它还会做到这么强吗?”
陈盛一滞。
“爸,你应该正视一下姑父,”陆茜子认真地说,“我一直觉得,姑姑是一个很有智慧的女人,她为什么要抱定在你看来什么也不是的姑父?我觉得姑父肯定有他的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