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前夕的最后一天过得风平浪静,当然,或许对于每天要为顾客提供上百份手磨咖啡、摇磨豆机摇得手抽筋的波本来说并不是如此。
琴酒在宫野明美的咖啡店里安插了其他的监视人员,那些人三班倒地去咖啡店里喝咖啡,顺便把这位公安卧底的情报传回来,以防他私下偷偷跟雪莉接触——结果琴酒发现这位卧底目前只能大汗淋漓的磨咖啡豆,于是他很快对这件事失去了兴趣。
咖啡店的监视者们依然在兢兢业业地工作,但是他可没时间每隔两个小时看一张波本摇磨豆机的照片了,他还有些别的工作呢。
其实,可能是梅洛忽然来日本的缘故,朗姆在年底给所有组织高层放了个从平安夜一直延续到新年当天的奢侈长假,他似乎试图在用这种行为博梅洛的好感。这招对梅洛是管用的,但是很可能对琴酒并不管用:这就是为什么到了平安夜当天琴酒还在加班。
“……所以你到底为什么在加班?”梅洛坐在安全屋的沙发上问道。他现在所在的这间安全屋,就是他第一次见琴酒的时候所在的那一间,房间完全是家庭公寓的装潢,只不过是少了很多温馨感。
一群人在这间安全屋里忙来忙去,折腾着一堆梅洛没再仔细看的资料、录像和地形图。这帮人里包括伏特加、基安蒂和科恩——以及把他们全叫到安全屋来加班的琴酒。
“这些是之后一个任务的资料,”琴酒停下笔,他之前一直在挂在白板上的那张地图上标识监视器的范围,“本来早就该做好任务计划的,但是因为之前那些事情一直耽搁了。如果在新年前不做完的话,等到新年后再做就有点太迟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埋首在资料堆里的司机和狙击手们一直偷偷往琴酒的方向瞄:他这样有耐心地回答别人的问题的情况可不多见。
比如说如果是伏特加问这种问题的话,琴酒就会说“动动你的脑子,伏特加”;如果是贝尔摩德问的话,琴酒的语气就会嘲讽许多,他八成会回答“你想因为准备不足而导致任务失败吗”。
由此可见,那小孩真的颇得琴酒喜爱——当然,这话并没有人敢说出来。
“哦。”梅洛乖乖地应了一声,但是还是忍不住小声嘀咕:“……我本来打算用今天的时间布置圣诞树来着。”
“想都不要想。”琴酒毫不犹豫地拒绝。
而跟梅洛一起排排坐在沙发上的贝尔摩德则轻笑着说:“他那种无趣的男人绝不可能把挂着小彩灯的云杉摆在自己的客厅里的。”
琴酒冷冰冰地瞥了贝尔摩德一眼:“要不然你就来帮忙,要不然就闭嘴。”
贝尔摩德冲着他风情万种地一笑,稳稳地坐在沙发上动也没动。
——我们可能需要花时间解释一下贝尔摩德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毕竟朗姆给他们放了假,在往常情况下,她这个时候应该已经不知道消失到哪里去了才对。但是今天这样的日子对贝尔摩德来说也是特殊的(虽然她可能不愿意承认),今天是圣诞节,所以在这种时候她会有点克制不住地想和Boss贴贴。
在贝尔摩德的记忆里,从她十四岁那年的圣诞节开始到之后的很多个圣诞节,她都是在Boss位于北欧的那栋宅子里度过的,直到她成为世界闻名的巨星,他们才偶尔不在一起共度圣诞节。
她记得北欧冬天的雪总是下得很大,Boss会开车有两个小时到市场里去买那种真正的、被砍伐下来的新鲜冷杉树做圣诞树。他们把那棵树固定在起居室的壁炉旁边,在树上挂上彩灯、铃铛和各类装饰,在树下放好准备送给对方的礼物,最后由贝尔摩德决定是在树顶上放金色的星星还是白色的天使雕塑。
……但是如果脑补这棵温馨的、充满家庭氛围的树出现在琴酒那冷冰冰的客厅里,就显得怪怪的了。
贝尔摩德很愉快地幻想着这类情节,梅洛就坐在她的身边,和她紧挨着、小小的身躯暖融融的。既然如此,那么这个圣诞节也就和往年的圣诞节没有什么不同了。
然后梅洛忽然用手肘碰了碰贝尔摩德的胳膊。
“你要不要喝蛋奶酒?”梅洛用那种很随意的语气说道。
贝尔摩德很习惯这类事情——也就是“被Boss忽然投喂”——她想也没想地回答:“要。”
而在海量资料中挣扎的基安蒂则从房间的另一边投来诧异的目光:“小孩,你还会做蛋奶酒吗?”
“会哦,我很擅长做饭的。”梅洛语气平静地回答,他从沙发上跳了下来,“那么,贝尔摩德,你去冰箱里找找有没有合适的食材,我去厨房看看厨具。”
这座安全屋毕竟是个公寓,如同东京所有现代式的公寓一样,室内有一间开放式的厨房;而完全出于可能有些组织成员可能会在安全屋里落脚的考虑,公寓的冰箱里有时常替换的基础食材。
而且,作为一间以酒名最为代号的神秘组织的据点,这座安全屋里绝对、绝对会有个酒柜。这可能算是某种组织的企业文化了。
琴酒有点怀疑地看着兴致勃勃地往厨房方向进军的两个人,他对这两个人的厨艺都不太有信心——梅洛毕竟只是个十岁的小孩,很多小孩在这个年龄还不被家长允许碰炉灶呢;而贝尔摩德呢,琴酒在执行某个监视任务的时候曾经和她在同一个据点里生活了半个月,当时为了不引起目标的怀疑,他们都是在据点里自己弄吃的的,当时琴酒曾经眼睁睁看着贝尔摩德把一个生鸡蛋放进微波炉里。
他们的杀手人生没有因为忽然爆炸的微波炉而戛然而止,真是一种万幸。
而就在这个时候,梅洛忽然回过头,特别自如地使唤道:“琴酒,帮我去酒柜里拿瓶白兰地好吗?”
琴酒用一种“我这不是在工作吗”的质疑目光看着这小孩。
“拜托啦!”这孩子熟门熟路地撒娇道,“等蛋奶酒做出来第一个给你喝!”
贝尔摩德埋首在冰箱里,声音好大地啧了一声。
于是,司机和狙击手们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老大脸很臭地放下手里的工作,向酒柜的方向走了过去。
基安蒂看着这一幕,转头向着自己的好搭档科恩挤了挤眼睛,表达了一个“琴酒这人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的意思。而她的好搭档科恩深沉地点点头,显然全盘接收了她的讯息。
“嗯,是的。”科恩语气深沉地说,“看来我们有蛋奶酒喝了。”
基安蒂:“……我不想和你说话了!”
等琴酒带着那瓶白兰地回厨房的时候,看见梅洛正站在炉灶前面用一只锅子煮牛奶,并且往牛奶里倒鲜奶油——在此之前,琴酒都不知道这个办公室的冰箱里有鲜奶油。
对于梅洛来说这个灶台稍微有点高了,他搅拌咕嘟咕嘟冒泡的牛奶和奶油的时候得一边踮着脚尖一边操作才行。
“好消息是我们确实有牛奶和鸡蛋,”贝尔摩德站在梅洛身边说,她正往一个碗里打鸡蛋,并且把蛋清和蛋黄分离开,“坏消息是我刚才发现这个安全屋里应该没有肉豆蔻——哎呀梅洛!我把鸡蛋壳碎片一起打到碗里去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