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些年,过得好吗?”
“还行,你呢?”
“还可以。”
不是那么好,却又马马虎虎能生活下去。
成年人的生活里没有什么一帆风顺,能做到还行、还可以就已经不容易。
但他们谁也不知道,对方口中的这句“还可以”究竟到达什么程度。
心里有很多好奇的事情,林见鹿不是能憋住话的人,她问:“这些年里,你是不是知道我的情况?”
裴溪闻抬眼,顿了顿,把擦手的毛巾放回原处。
“为什么会这样觉得?”他不答反问。
林见鹿笑了下,“你和刘老师认识,刘老师是一个很不谦虚的人,我是他最得意的学生,他见人就会夸上几句,所以你想不知道都难。”
裴溪闻也笑了,“你也挺不谦虚的。”
林见鹿撇嘴,耸了耸肩。
裴溪闻靠着料理台,两手环胸,修长的腿随意交叠着,“也是偶然,参加一个艺术展的时候认识的他。”
“所以想买那幅画的人是你?”
“嗯,刚开始不知道那画是你画的,只是看着喜欢,便问他能不能卖。”说到这,裴溪闻有些遗憾,“可惜,你说那是非卖品。”
林见鹿点头,“那幅画我确实不想卖,意义不同。”
“嗯?”
“那幅画,是我去往伦敦前画的最后一幅画,也是我进入新的专业前的最后一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我当时的封笔作,所以想自己珍藏。”
“能理解。”
但林见鹿很快也自嘲似的笑了,“不过后来想想,我也不是什么知名画家,那样一幅随手画其实没多大的珍藏价值,还不如卖点钱来得实际。”
闻言,裴溪闻挑眉,“那现在还能卖给我吗?”
林见鹿愣了下,“你还真要啊,那真是我随手画的,还没我以前期末考画的好呢。”
“我觉得挺不错的。”裴溪闻说,“你要是愿意,可以卖给我,画有了价值也就有了珍藏的意义。”
看着裴溪闻不像是开玩笑,林见鹿想了想,说:“你既然喜欢那我也没必要继续藏着了,不过那画在伦敦,我现在没法给你。”
“不急,你下次带回来就行。”
“好。”
裴溪闻拿上文件,和林见鹿往外走,走到玄关处,林见鹿又看见那只毛绒熊,她不禁开口:“这熊你怎么还放着呢。”
裴溪闻看了眼,“当装饰了,拿掉之后空了一块反而不习惯。”说着,他又看向林见鹿,“这娃娃本来也是你的,你喜欢可以拿去。”
“不用了。”林见鹿笑笑,“留给你当装饰了。”
林见鹿穿上鞋,先出了门,她站在门廊下,抬头又看见了院子里那盏坏掉的路灯。
天色已晚,庭院里早已亮起了灯,四周灯火通明,可唯独那一盏灯下只有黑暗,是林见鹿在当初就吐槽过的不和谐,现在看来,依旧觉得不和谐。
裴溪闻不知何时站在了林见鹿身旁,他也看到了那盏灯。
林见鹿问:“怎么不把灯修一修?”
他说:“院子里够亮,少盏灯也不碍事。”
林见鹿说:“可是看着好难受啊,本来工工整整的,少这么一盏真的好不和谐。”
裴溪闻垂眼,目光落在林见鹿侧脸。
这句话,她曾经说过一句一模一样的。
裴溪闻弯唇,“好,过几天就找人来换。”
林见鹿抬起头,望向裴溪闻,路灯拉长了院子中两人的倒影,风也安静了下来,一切都是寂静无声的。
“裴溪闻,你也要好好生活。”林见鹿看着他,认真地说,“幸福快乐,平安健康,这是我希望你能获得的。”
时间的流逝变得缓慢,路灯的光点映在两人的瞳孔中,像是那一年夜空中盛大的烟花,她站在漫天烟火之下,祝他永远幸福快乐,平安健康。
裴溪闻想告诉她,他让她失望了。
这些年里,这四个词,他一个也没做到。
可话到了嘴边,还是变成一句:“好,听你的。”
他们在一块时,他总是听她的,她想要什么,想做什么,他都一一实现,那时他们暧昧到了顶点,以至于让人分不清那是一场游戏,还是真正的爱情。
时至今日,林见鹿也依旧分辨不了。
他们之间,谁也没有看透过谁,他不明白她的想法,她也不确认他的情感,到了最后,谁是猎人谁是猎物,早已分不清。
回到度假村酒店,林见鹿刚把东西放下,裴溪闻就带她去了餐厅。
林见鹿不明所以,“你饿了?”
裴溪闻看她一眼,“你吃饱了?”
林见鹿一愣。
裴溪闻说:“晚上看你没吃多少东西,我吩咐厨房做了点夜宵,坐。”
裴溪闻替林见鹿拉开椅子,林见鹿掖着裙摆坐了下去。
林见鹿支着下巴,看着裴溪闻在对面落座,她笑了笑,打趣道:“裴叔叔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体贴。”
裴溪闻看她。
这丫头,相处久了就变回从前的那个模样了,年纪会变,脾气会变,可骨子里根深蒂固的一些性格却是始终变不了的。
就比如,她的古灵精怪也还是一如既往。
裴溪闻感叹:“被你叔叔、叔叔的叫,我还真到了做叔叔的年纪了。”
“裴叔叔是不是都奔四了啊?”林见鹿真诚地问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