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你还这么关心我了?”
“不关心你怕被人说我不孝。”
林见鹿气得态度也有些不好,可还没来得及多说几句,她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声音。
“三床11号郑幽洁,换药了。”
林见鹿一愣,“你生病了?”
郑幽洁说:“发个烧,没大事。”
“你什么时候发烧还要去医院住院了啊?”林见鹿皱眉,“你到底什么情况,你直接告诉我行吧?”
“啧,真没事儿。”
“我真不想跟你吵架,你在锦市是吧,行,明天我就过来,我一个医院一个医院找你,我就不信找不着你。”
“哎哟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嘛!”郑幽洁被林见鹿搞得没办法,烦躁地说,“就是身上长了个东西,做个手术就好了。”
林见鹿问:“长什么东西了?严不严重?有人陪着你吗?”
她问了一连串问题,郑幽洁被林见鹿缠得烦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就是胸里长了个东西,要把ru腺割掉!”
林见鹿愣住。
片刻,她动了动唇:“ru腺癌?”
“昂。”
林见鹿舔了下唇,深吸一口气,扬声:“ru腺癌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跟我说呢!这叫没什么事?我作为你女儿我就不配拥有知情权吗?非得等你出了意外我接到医院的通知才能知道是吧!”
虽然她们之间的母女情很淡,可是作为女儿,林见鹿还是没法放着郑幽洁不管,不管郑幽洁从前如何待她的,可是她该做的也还是会做。
后来林见鹿也知道了,因为这个病,郑幽洁和她的二婚老公也离了婚,这段时间她都是一个人在医院,前段时间不接林见鹿的电话,是因为她发烧昏迷了,今天才清醒过来。
林见鹿没有犹豫,买了最近一班飞往锦市的机票,然后和团队的人说了声,最后告诉裴溪闻,自己要去锦市陪郑幽洁做手术。
裴溪闻告诉她,有需要帮忙的一定要说,度假村的建设有裴氏的团队会去盯,让她安心陪母亲。
林见鹿是在第二天下午到的医院,当她见到病床上的郑幽洁后吓了一跳。
郑幽洁瘦了一圈,人也老了许多,那一向引以为傲的美貌也荡然无存,病痛将她摧毁,也带走了她所有的骄傲。
从小到大,林见鹿从未觉得自己亏欠过郑幽洁什么,可在进入病房,听见护士说的那句“你们这些做孩子的是怎么回事,妈妈都病成这样了才来”时,林见鹿忽然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很不孝。
她难得的沉默,这些天都没跟郑幽洁吵过一句嘴,比起她来说,郑幽洁的心态还是一如既往地好,说是治得好就治,治不好就拉到,反正她都年过半百了,也差不多够了。
这话林见鹿听着不舒服,是这几天里唯一的一次和郑幽洁顶嘴。
郑幽洁在之前做过化疗,但是效果不太好,医生建议只能切除ru腺,但尽管切除了ru腺,也不能保证以后没有复发的可能性,他们需要做好心理准备。
林见鹿签了字,送郑幽洁进了手术室,她一个人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弯下身子,头垂在腿上,很重地叹了口气。
这种感觉,将她拉回了父亲去世的那一年,她因为父亲的离去讨厌医院,却又无法避免地再次来到医院看母亲去鬼门关走一遭,纵使这些年里她对郑幽洁有怨恨有讨厌,有所有负面的情绪,可是在这一刻,她还是希望上天不要带走她的母亲。
她已经没有父亲和爷爷奶奶了,这是她最后一个亲人了。
几个小时后,郑幽洁被推出了手术室,手术很顺利,郑幽洁失去了ru腺,但保住了命,即便谁都不知道这条命能延续多久,但至少此时他们是开心的。
手术之后,林见鹿也一直在医院照顾郑幽洁,为了方便照顾,她给郑幽洁申请了一个单人病房,然后把电脑等办公用品也带到病房,每天就在病房里一边照顾一边办公,这些天里,两人虽常常斗嘴,但是一些情感也开始潜移默化地发生改变。
一周后郑幽洁出了院,出院后她并没有回家,而是说经过这么一遭,她觉得人生这么短就应该趁有力气地时候去外面好好玩玩,她还有太多的地方没有去过,如果生命没有多少年,那她想走完所有她想去的地方。
郑幽洁没再让林见鹿陪,把她赶回了帝都让她好好工作,为了让林见鹿放心,郑幽洁答应她每天会给她报平安。
等回到帝都的家里是傍晚时分,忙碌了半个月,等空闲下来林见鹿才感到疲惫,身体疲惫,心里也很疲惫。
裴溪闻过来时是六点多,门开,他见着林见鹿肉眼可见地憔悴了许多,心里有些不好受,知道她还没吃饭,就带了打包的菜过来。
“阿姨没跟你一块过来吗?”裴溪闻换了鞋,把东西拿进来。
林见鹿说:“没,她说想出去旅游,到处去玩一玩,我拦不住,随她去了。”
裴溪闻把饭菜放到桌上,转过身,看见林见鹿眼下的青灰和没有精气神的脸,他抬起手,揉了揉林见鹿的脑袋。
“人生在世,做自己开心的事情最重要,你别想太多,看你憔悴的,这几天好好休息吃点好的补一补,别自己也垮了。”
林见鹿咬了下唇,深吸一口气,“我感觉我是不是真的很不好啊……”
说到最后几个字,她的声音变了调,染上哭腔,眼眶也红了起来。
“我对她的关心好像真的太少了,有的时候我就觉得我何必和她一直斗下去呢……那样我难道会快乐一点吗?而我作为她的女儿,却连她生病了大半年都不知道……裴溪闻,我真的好不孝啊……”
眼泪顺着睫毛一颗颗滴落,那些在郑幽洁面前强撑的情绪在这一刻终于坚持不住,决堤喷涌而出。
裴溪闻擦去她的眼泪,双臂一拢,将她轻柔地搂入怀中。
“父母和孩子的关系是这个世界上最难解的题,多数时候,随心就好,只要做到不让自己后悔。”裴溪闻抚了抚林见鹿的后脑,柔声,“想要改变的时候一切都不会晚,不论你想怎么做,阿灵,我都会支持你。”
作者有话说:
裴叔叔其实一直都是超级温柔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