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山给她掩了下小被子:“那块牌子你收好着呢?”
“当然收好着了,就那么一块牌子,别的什么都没有。”刘氏一顿,“真是狠心。”
“这么好一个孩子,或许是有难处。”张山想起六年前的一幕,天都没亮呢,他要去下地干活,就看到家门口多了个孩子,不哭不闹就在襁褓中,抱起来时还咯咯的笑。
襁褓内就一块鱼形的木牌,其它的什么都没,而襁褓的料子看着也普通,但张山就是觉得,这孩子来自好人家。
夫妻俩趁着没人瞧见,赶早就抱着孩子去了镇上,而刘氏在镇上接连呆了半个多月才回来,与人谎称这孩子是刘氏娘家抱来的。
因为夫妻俩本就不是王庄村人,老大两岁时才迁居到这里的,所以也没人去追溯刘氏娘家的事。
“我总觉得啊,有一天这孩子会被找回去。”张山叹了口气,刘氏却一下红了眼眶,“找什么,这是我们的孩子,东家讨,西家借的养大。”
福宝来家里时,老三都两岁了,她也没奶水,只能去村里问别人要,到了半岁时开始喝米汤,这般精心养着,哪能接受有一天被找回去。
“行了,我也就说说罢了,这是咱们闺女谁也抢不走。”张山拍了拍她肩安抚,“这是咱们家的宝。”
很快内屋再无声响,姜妩也已在睡梦中。
她又梦到自己回到姜国王宫,见到了那个假扮自己的人,她委屈的告诉自己,假扮不是本意,而是自己被认错在先,她也只是不忍心身体本就不好的母妃再遭打击,才应下了她的身份。
她又梦到了他,说着不会辜负的话,却对她的子民兵刃相向,幼年相识对她而言是一场噩梦。
“不要救他,不要救他……”
这句话来来回回的回荡在耳畔,这些时日,每每梦到过去,总会有这个声音忽然冒出来,急切的喊着,将她催醒。
姜妩睁开眼时,天已经亮了。
屋外的母鸡咯咯叫着,敞开的窗户外,清早的风徐徐吹来,盛夏未至,知了先鸣,一切又显得那样的生气。
大庆十七年,十一月,她在跟着哥哥去双桥镇的路上,救了个受伤的少年郎……而他带给她的,却满是厄运。
屋外的吵闹声拉回了姜妩的回忆,她穿好衣裳下床,看到二哥斗鸡似的站在院门口,冲着谁嚷嚷。
走出去一瞧,竟是王佑荣,不过他这回是一个人过来的,没带着赵业他们。
“不是说好了不来找我们,你,你说话不算话。”张元青不肯让王佑荣进院子,就堵在门口,赶鸡崽子似的,差点就要拿扫帚把人扫出去。
“我说不欺负你们,没说不找你们。”王佑荣语气一顿,凶巴巴,“谁说我找你,我找你妹妹。”
“这还不是欺负?!”
“找她怎么就算欺负了?”
“反正就是不行。”
“二哥。”姜妩喊停两个人,看向王佑荣,“你来做什么?”
“宝儿你醒了,娘说你昨天说了很多话累着,没让我叫你,快先去吃饭。”张元青说着就要带姜妩进屋。
“哎你等等!”王佑荣急了,伸手扔了个东西进来。
“哎你怎么还打人啊!”
“二哥!”姜妩弯下腰捡起落在脚边的铃铛,银色的两个,轻轻晃动声音就很清脆。
“这个,这个送你。”王佑荣说的结结巴巴,伸手指了指自己头顶,“你不是经常扎两个小辫子,可以戴上。”
姜妩意外的很:“送我?”
“是啊,我家管事说,小姑娘都喜欢这样叮当响的东西,我就随便弄了两个。”
姜妩笑了,小时候的她的确很喜欢,不过他的东西她不能接受:“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不贵不贵,不是什么值钱玩样儿,你拿着玩,要是不喜欢就扔了罢。”王佑荣说着竟直接跑了,怎么喊都没用。
张元青看着那背影,摸了摸自己下巴:“这小子好像瘦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