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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胖和树哥出去一趟,再回来就听说沈和叶然要搬出去,两个人慌张之下,大晚上的,挤在叶然座位前,一边斗地主,一边忧心忡忡。
“三个6带个4,”小胖叹气,“叶然,你跟哥说实话,你是不是因为我和树哥天天出去玩,没带你,觉得孤独了?”
叶然无奈的笑:“真不是……三个7带个5。”
树哥推推眼镜:“不要——林飞鹏你别瞎说,我严重怀疑叶然你是不是被沈糊弄了?”
“也不是,小胖你出牌吧,”叶然手里拿着剩下四张牌,一对二,一对王炸,小胖手里只剩两张单牌,纠结了好一会儿,丢出来一张A,“老A,要不要要不要,树哥你别管我啊……你跟沈真要出去住,那咱们一周还能见一面吗?”
大家本就不是一个院系,平日里想一块玩,除了晚上就是周六日。
现在果叶然真的和沈出去了,那寝室里的两张床位就得空出来,说不定明年升大二,还会新同学顶过来。
想想小胖这两天就愁的吃不下饭。
叶然直接出2,“我跟沈商量过了,只周五六出去住,剩下间还在寝室里住。”
学校里不少人一到周五就出去玩,玩个三四天,性质和叶然他们周五六日出去住差不多。
闻言,小胖眼睛霎一亮:“什么?!真的假的!”
树哥也忍不住兴奋的推推眼镜:“可以可以,我非常同意……不要。”
叶然笑意渐深,“等屋子整好了,带你们一块去看看。”
正说话着,门被推开,沈面无表情的走了进来。
他穿着简单修身的黑色外套,身姿挺拔,五官英俊,一只手勾着四杯柠檬水,另一只手带了一大袋卤味,也不知在门口听了多少,冷飕飕的瞥了两眼树哥和小胖。
树哥和小胖之前明明没说啥过分的话,这会儿看着他手里的吃的、喝的,也莫名点心虚,“嘿嘿,哥你回来了?”
叶然没回头,听到身后径直走来一道脚步声。
呼吸轻轻压在脖颈,沈下颌轻抵着他的肩膀,垂着眼皮,漆黑的瞳仁盯着他手里的牌,漫不经心的帮他出了个2。
“要不要?”
小胖吸了口气,看着叶然手里还三张牌,心里不停地算计,忽然一凛,杀鸡抹脖的用眼神问树哥没大小王。
树哥没看懂,皱着眉头一脸茫然。
小胖:“……”
就你这样的过年不配上牌桌。
沈冷嗤一声,他侧脸些被晚风侵袭的凉意,高挺的眉弓下,黑眸狭长深邃,见叶然看来,他撩起眼皮,和叶然对视一眼,紧抿的薄唇渐渐了丝若若无的笑,神色也变为温柔。
马上就真真正正的进入春天了,白天热的同学们只想穿短袖,晚上就冷的得穿件薄绒外套。小胖见天的在寝室里骂温室效应,并为自己早早换好季的衣柜默哀。
树哥还在天人交战,直觉告诉他叶然这把的牌好的逆天,他狠狠心,出了四个六:“我炸死你们!”
“……”小胖目瞪口呆:“卧槽程树你他妈可真会玩,四个六藏到现在?”
“没办法,我怕叶然大小王。”
“等等……”小胖敏锐的反应过来,空白的眼神落到他零零碎碎还剩下七八张的牌面上,“你他妈没——”王吗???
不等他把话说出来,沈忽然笑了声,他手里的东西已经撂到叶然的桌面上,一只手轻轻压着叶然肩膀,另一只手挑挑拣拣,在小胖和树哥屏息静待的眼神中,丢下王炸。
“给钱吧。”
叶然终于还是笑出了声,安抚的抬手握住他的指尖,“没玩钱。”
“嗯?”沈挑眉,“他们玩不起?”
小胖牌输了就算了,现在还被嘲讽玩不起,愤愤不平:“我靠,这他妈连着五局了,为啥叶然你的牌这么好?”
要不是每次发牌的是他,他要怀疑是不是自己给叶然放水了。
“确实,”叶然点头,笑着跟沈说:“我已经拿了三局王炸了。”
沈摸摸他的脑袋,“赢了吗?”
“赢了。”
沈轻笑着拿过柠檬水,插入吸管,喂到他嘴边:“那就好。”
“哎,可怜我了,五局就没赢过,”树哥阴阳怪气的也拿过一杯柠檬水,喝了口,顿被酸的头皮发麻:“卧槽……这他妈什么鬼味儿?”
沈看了眼:“这杯是我的,无糖。”
“你柠檬水喝无糖的?”小胖震惊。
叶然抿着唇润唇,帮沈回答:“嗯,他不爱吃甜。”
树哥看看他,再看看沈,啧啧出声:“难怪你俩能同居,生活习惯一样。”
少的不一样的地方,也愿意互相迁就。
叶然被他看的莫名点不好意思,沈似所觉,扬扬下颌:“买的周黑鸭,你们去挑点想吃的。”
“你跟叶然不吃?”
“不吃。”
叶然最近口腔溃疡犯了,很小一个包,在下嘴唇上,前两天疼的冒着泪花,饭吃不下去,整个人无精打采,恹恹的像只耷拉着耳朵的小猫。
今天口腔溃疡才好,便馋着想喝柠檬水。
沈为了哄他开心,又带他去家具城买新家具。
湖畔豪庭那套房子三室一厅,朝阳,落地窗临着湖景,烟雨朦胧的节,窗外是飘渺的雾气与淡云,仿佛置身仙境。
叶然几乎只是看了一眼,便喜欢的走不动道。
这两天沈找了新的设计师,打算把屋里的布局改一改,空出来的两间房子,一间做书房、一间做画室。
何况他也不想逼叶然太紧,松弛度的,主动和叶然说只周五六出去住。
叶然果然惊喜,他喜欢和沈待在一起腻歪,但同样喜欢和小胖树哥在一起谈天说地。
两个人晚上凑在一块,认认真真地商量房子里该添些什么、舍弃些什么。
平板散发着莹莹幽光,叶然靠在沈怀里,两张转轮椅挤在沈桌前,叶然抬手拿过柠檬水,喝了口,又偏头喂给沈。
沈含着吸管,垂落的眼睑遮住眸子里的笑意,那杯七分糖的柠檬水给了树哥,沈从不喝别人剩下的东西,但叶然剩下的除外。
叶然滑着平板上的平面图,蹙着眉:“真的要把这面墙打碎吗?”
“嗯,”沈道:“物业来看过了,这面墙不是承重墙。”
叶然点头:“那到候空间就大了,我们可以在这里养点花草,落地窗那块区域可以放个小小的榻榻米,然后放个小茶几,你不是喜欢喝茶吗?边看风景边泡茶,怎么样?”
“听你的,”沈单手搂着他的腰,见他眼睛亮亮的,眼中笑意也深了许多,“再放个画架,前几天你在家具城看中的那个棋盘,也摆上去,软垫到候我找人定制,你画画可以,注意坐姿,别伤了腰。”
叶然:“……”
叶然默默盯着他,无语:“我画画才不费腰。”
沈慢悠悠的哦了声:“那怪我。”
叶然眨眨眼,见小胖躺在床上看剧,树哥在阳台洗衣服,心里忽然了些坏主意,偷偷抬头,亲了亲沈的下颌。
沈动作果然一顿,半晌,才低下头看他,唇角勾着。
“就亲一下?”
亲那么一下已经是叶然能承受的极限。
他被沈渐渐养的活泼了许多,以前总是温和的看不出任何脾气,现在也敢试探性地挥出爪子,挠一挠总是‘欺负’他的沈。
被沈这么看着,叶然抿唇笑着,去躲他低头贴来的脸颊。
“不给亲。”
“贴贴也不行?”
“贴贴达咩!”
沈又是一顿,停下动作,眼里是真切地疑惑:“上次我就想问你了,达咩是什么意思?”
叶然:“嗯?你不知道?”
沈嗯了声,字正腔圆的念了一遍:“达咩,听起来和我学过的语言不一样。”
“你学过很多语言吗?”叶然来了兴趣。
沈不欲多说,但见叶然这么感兴趣,便回想了下:“我爸从小就给我报各种兴趣班,这些年林林总总,学过的西班牙语、阿拉伯语、法语和一点日语。”
算不上精深,沈氏是真正意义上的庞然大物,海外分公司遍布这些地方,沈从小被当做接班人培养,三岁起就要学珠算和英语,一怒之下,小小的沈干脆半夜自己打包好行李,愤而出走。
被找回来,沈母哭着看着他的小花脸,还要被他严肃的、奶声奶气的抗议。
叶然噗嗤笑出声,埋在他颈窝,温温软软的脸颊笑出了小括号:“你真的听不出来吗,达咩……你用日语念一遍。”
“达——”沈神色一滞,几秒后,沉沉的笑出声,挺直的鼻梁轻轻蹭着叶然的脸颊,亲了亲,“原来此。”
叶然仰着头,谨慎的看了眼没看过来的小胖和树哥,轻松了口气,又很好奇的问:“你真的离家出走过呀?”
“那会儿还小,我爸又一副独/裁的样子,”沈轻描淡写道:“他每晚给我讲的睡前故事,是那些成功学鸡汤。”
叶然忍俊不禁,想想才三岁的小沈,估计话还没说好呢,就被沈父慈爱的拍着背,对他说以后要把公司做大做强,不然就是愧对列祖列宗。
沈似乎也明白他在想什么,见叶然这么感兴趣,索性把这些年大大小小的事和他说了一遍。
“那次我离家出走以后,我爸也被吓着了,没再提让我继承公司的事。我妈也跟他谈了谈,我以为事情就这么算了,结果高二那年,他忽然要送我出国。”
叶然笑容一敛,皱眉:“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出国?”
“谁知道他整天在想什么,”毫不掩饰对沈父的不满,沈淡淡道:“我让他再生一个,他差点把家里的花瓶砸了。”
叶然几乎能想象沈当的愤怒,他本就是天子骄子,生性冷傲,年纪又小,周围围着的不是公子哥,就是同样聪慧的同龄人,在一个圈子里隐隐被尊为首,又从不犯错,师长喜欢、父母骄傲,即使一点桀骜与小叛逆,也是正常的。
沈父这样忽然要把他送出国的行为,任谁来看,是在没事找事。
父子之间再怎么相处,也不该表现得这么居高临下,仿佛占了个父亲的名头,真的能将沈当作提线木偶一般随意操纵。
想到这,叶然头皮忽然一麻,“你跟你爸吵起来了?”
“嗯,我在外面的酒店住了一年,没回家。”
叶然倒吸一口凉气,“你……你爸没找你吗?”
“酒店是我外祖家的产业,”沈安抚性的拍拍他的背,“我外婆也对我爸很不满,默认让我在那住着。”
一年后沈母到底思儿子心切,含着眼泪找了沈两回,沈在沈家最大的软肋就是沈母,沈母当初生他大出血,险些一尸两命,也是因此,沈面对,总是温和又听话的。
叶然很能理解:“别让妈妈伤心。”
果叶母还在世,他也愿意很听话很听话,不让叶母受任何伤。
沈温柔的亲了亲他的眉心,“你呢?上学没人欺负你?”
孩童的恶意是最直接也最伤人的。
叶然从小丧母,父亲又奔波在外,这样柔软温吞的性格,显然不是一朝一夕能养出来的。
“我没受过什么委屈,”叶然笑:“我爸虽然不着家,但在老师里人脉很广,从小到大我上的学校,所老师沾亲带故的跟他点交情,同学们知道我和老师认识,不敢欺负我。”
同样的,也不敢和他交朋友。
明面上确实没人敢欺负他,但私底下的流言蜚语,也不曾少过。
好在他身边个‘嚣张跋扈’的安瑜,一个人担任了哥哥、玩伴、假男友多重身份。
沈似乎也想起来了,眼中的温柔与疼爱缓缓淡去,漫不经心的,忽然问起:“安瑜高中给你当假男友是怎么回事?”
叶然:“……”
叶然:“…………”
叶然从他怀里默默爬起,“我去洗漱了。”
沈丝毫不动的把他抓回来,笑意温和:“宝贝,你是让我去问安瑜?”
就安瑜那个恨不得全天下知道叶然多好的性格,夸大五倍是往少了说。
叶然立刻坐正,老实交代:“其实我也不明白。”
他叹了口气,苦恼道:“我们美术班一个班二个人,一半男生一半女生,那些男生我确实不认识,最深的交流就是让他们交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