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没睡?”这又不是在荒野上,不需要留个人守夜。叶礼诧异地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凌晨两点了。
“这才几点。”闻野不甚在意地说道。
……才?
叶礼完全无法理解这人。他走向开放式厨房前的长桌,从托盘里翻起一个水杯,拎起水壶。
“你做噩梦了?”闻野从游戏机上抬起头,看清叶礼脸色后惊讶说道。
有这样明显?叶礼眼神轻轻一闪。
“当然明显,你这脸跟刚刷过的墙似的。”闻野读懂了叶礼的心声,“那壶里是冰水,你喝点温的。”
叶礼看了他一眼,又将眼皮垂下,松开水壶把手。
餐桌上方的灯没开,他站在一片微暗里,脸色和唇色都白,头发又翘起了一撮,看起来有些病弱,还有点儿呆。
闻野不由笑了声,放下游戏机、起身过去,拿走叶礼手里的水杯,从保温瓶里倒出半杯热水,再加了点儿冰水、兑成温的,放到他面前。
“谢谢。”叶礼道。
“客气什么。”闻野转身坐回沙发上。
叶礼喝完一整杯温水,胸膛里的窒息感和压迫终于完全消失。他把水杯洗好放回原处,到房间继续睡觉。
后半夜没再做梦,叶礼一觉睡到了早上。
透过窗帘间隙,叶礼看见天空已经破晓,但还没有完全亮起来,宛如一片青蓝色的丝绸。残月西垂,身侧伴有数颗光芒微弱的星。
时间还很早,叶礼没有赖床的习惯,醒来数秒内便起床,换好衣服,开窗透气,走出房门。
客厅里残留着昨夜的冷气,沙发的凌乱程度和叶礼睡前见到的没有差别,显然闻野没有收拾的习惯。
主卧门扉紧闭,叶礼洗漱完后,给自己弄了个水煮蛋、一杯牛奶,打算等闻野醒了就和他告别,去日落酒馆继续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工作。
他拿上昨晚没看完的那本旧世界地理杂志坐到餐桌前。
东方的天空里翻出一缕光芒,云层染上色彩,愈发绚丽恢弘,仿佛一簇橘红色的火。朝阳从这簇火里探出头,开始照耀这片大地。
楼外传来人声和车声,店铺陆陆续续开张,街上升起烟火气息,从一夜沉眠里醒来。
闻野这住处临近一所学校,若是叶礼站到落地窗前眺望,还能看见学生们成群结队走进学校的场景。
叶礼抬头看了眼挂钟,时间到七点了。
闻野房间里没有传出任何动静。叶礼心说那家伙睡得晚,这会儿没醒也正常,继续往后翻书。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叶礼手中的杂志翻到最后一页,他又看了次挂钟,去书架前换了另一本同样讲述旧世界地理风貌的杂志。
叶礼没有打空调,随着太阳的升起,温度不断上升。
过了不知多久,叶礼开始觉得热,正要去找空调遥控器,听见窗外传来一道广播声:“第三十七套中小学生广播体操,现在开始——”
这声音极具穿透力。
叶礼向外远眺,落地窗正对的那所学校里,身穿夏季校服的学生们在操场上排成队列,齐刷刷摆臂跳跃,充满了朝气。
叶礼第三次看向挂钟,然后将视线转向闻野的卧室,面无表情瞪着那个方向。
上午十点了,学校里的学生都上完两节课、开始做广播体操了,主卧房门没有丝毫要打开的意思。
这个人为什么不能白天打游戏晚上睡觉?他作息竟然这样不健康的吗?
叶礼开始思索起是不是该往桌上留张纸条然后走人,又听见新的声音响起来。
叮铃——
叮铃——
叮铃——
这一次是门铃响了。
叶礼等待起闻野走出卧室,可七八声之后,主卧里还是没传出任何动静。
叶礼表情更黑,放下手里的杂志书,去到门口,将门打开。
“奇了,老大你今天开门竟然这么快,以前至少得等十来分钟的,你——叶叶叶叶礼?怎么是你?”
门外站着的人是毛斯特,似乎是刚起床不久,棕发乱蓬蓬,看起来像头小狮子。
他一手拿着一个鸡蛋灌饼,右边机械手上的还正往嘴里塞,认清开门的人是谁后一声惊叫,饼里的火腿吧唧掉到地上。
叶礼的目光顺着看下去。
毛斯特表情一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灌饼塞回袋子里,伸手拨了拨头发、擦了下眼角,昂首挺胸站正,放柔语调,露出笑容:“叶礼,你怎么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