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洲的声音很低,隐约还有几分喑哑。
男人泛红的眼睛微微朝下垂着,孤独又落寞。
他蓦地记起一段往事。
刚到沈家那会,因为生父留下的阴影,陆时洲对所有人所有事都是抗拒的。
当时陆问秋还在头疼和丈夫的离婚,争夺儿子的抚养权,分身乏术。
顾不上照看陆时洲。
那时陆时洲身上,有很多的标签,可惜却没有一个是正面的。
孤僻、哑巴、寒酸、借助……
不管是哪一个关键词,都和豪门贵公子扯不上关系。
看人下菜碟应该是所有人天生都具备的能力。
陆时洲拒绝和外人交流,家里的佣人乐得自在。
毕竟“哑巴”不会告状。
有一回沈明烟和同学出发露营,临走前央求了陆时洲多次,试图和这位新朋友建立良好的关系。
可惜陆时洲不为所动。
少年目光森冷,对沈明烟可怜巴巴的眼神半点也不触动。
沈明烟从来没这般低声下气求过人,沈大小姐张扬狂妄,那曾受过这般冷待,气呼呼往陆时洲紧闭的房门抡了几拳。
头也不回跟上露营的大部队。
那几天父母正好陪着陆问秋去见律师,没在老宅。
佣人消极怠工,知道陆时洲不会出来吃饭,便直接将饭菜端在房间门口。
陆时洲没吃,也无人在意。
各做各的活,没人将饭菜收走,也没人重新更换新的饭菜。
更不可能有人敲门,多问陆时洲一句“怎么了”。
在佣人眼中,陆时洲没权没势,即便真受欺负,也不会有人替他出头。
甚至还有人以为,这番做法,可能会获得沈明烟的嘉奖。
毕竟之前陆时洲还得罪了沈明烟。
有人默许,有人视而不见,有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甚至还有人存了小心思,想着沈明烟回来前一天再去陆时洲房间看看。
不想沈明烟提前回家。
佣人惊恐万分,试图在半路拖延沈明烟。
“陆时洲呢,他在哪?我前天晚上在山上看见流星了。你挡我路干什么,我要给陆时洲看照片,这还是我亲自拍的呢……陆时洲?!”
余音戛然而止。
陆时洲高烧卧床两天,家里没人发现。
医生说再晚来一会,估计还会影响脑子。
那应该是陆时洲第一次见沈明烟发那么大的火。
向来眉眼弯弯,脸上始终挂着笑容的沈明烟也会动怒,也会因为自己生病,气得破口大骂,脖子都涨红。
那时沈明烟为自己说话,现在……
陆时洲怔怔望着眼前的人,和小时候几乎是等比例生长,五官一致。
然而那双琥珀杏眸停留的地方,却不再是自己身上。
陆时洲默默垂下眼帘。
刚才的问题没有得到答案。
沈明烟皱了皱眉,伸长手臂欲夺回陆时洲手中的小橘猫。
“猫给我。”
陆时洲挟奶糖以令沈明烟:“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他难得固执,固执想要得到沈明烟一句答案,得到一个确切的答复。
年三十后,沈明烟和裴旭明显联系少了许多,陆时洲还以为自己尚且还有机会。
沾沾自喜。
不想侥幸这么快就灰飞烟灭。
沈明烟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裴旭。
以前沈明烟会为自己出头,为自己鸣不平,为自己说话。
然而现在这个人,通通都成了裴旭。
沈明烟不会再为自己说半个字了。
“没这个必要。”
沈明烟沉着脸,直接判了陆时洲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