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裴府,陆世楷的脸色仍有些不太好看。
刚才被裴安临骂了个狗血淋头,换做是以前,他早就将裴安临堵得连话都说不出了,可偏偏这次是他没理在先,只能任由裴安临骂。
想到这,陆世楷埋怨地看了眼谢宴:「瞧瞧你做的好事,为何不提前同我说?」
「与其让我们两家生出龃龉,倒不如当面挑明这件事。」谢宴生硬的回了一句。
陆世楷沉默一会,突然笑了:「的确,这事是陆源佑做的不地道,我定要去信问问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不过是起了私心。」谢宴眼神冷冽,语调冰冷的说出了一句话,「二舅舅不愿让裴家成为外戚,可他未尝不想要自己做那个权势滔天的外戚。」
陆世楷神情一冷:「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给裴家、给你一个交代!」
他们陆家世代清流,从不掺和这些朝政,正是因为如此,在启辰之变后,陆家满门才得以保全。
陆家的家风就是如此,他绝不会让陆源佑毁了陆家!
「有劳舅舅了。」谢宴声音低了些,「宁儿她……很好,希望舅舅不要对她有成见。」
那日刘珙的话,仍时刻在他耳边回响。
他绝不愿意让自己珍视的家人如刘珙一样看待顾宁。
闻言,陆世楷挑了挑眉,笑道:「怎么?若我说她不好呢?你还能跟她退婚不成?」
谢宴沉默了一会,才道:「宁儿是我未来的妻子,我明白她的好就够了,至于舅舅……您可以在江南游山玩水。」
「你这是要将我发配边疆啊?」陆世楷无奈地笑了一句,「顾宁在你心中就那样重要?」
「正如母妃在父王心中的地位。」
谢宴的一句话,让陆世楷玩笑的神情一变。
片刻后,他缓慢的点了点头:「我觉得县主很是不错,就算她是个平民百姓,我也绝不会阻拦你与她的婚事,你高兴就好。」
他说着,拍了拍谢宴的肩膀。
这些年来,他是看着谢宴一步步走到今日的,他知道谢宴受了多大的苦难,知道谢宴心中的偏执与疯狂。
在之前,他还担心谢宴会成为一个暴君,可江南一别后,今日一见,他倒是发现谢宴身上的暴戾气息消散了许多。
「你母妃若是天上有知,也会感到高兴的。」陆世楷轻声道,「陆源佑那边,我会去处理的,绝不会让他影响到你跟县主的婚事。」
「多谢舅舅。」
「我是你的舅舅,这么客气做什么?」陆世楷叹了口气,「至于这个治疗天花的方子……」
陆世楷沉默了一会,低声道:「我想借着你母妃的名义,将这个方子公开,你觉得怎么样?」
闻言,谢宴皱了皱眉:「治疗天花的方子?」
「你还不知道啊?」陆世楷惊讶道,「这是县主从一本古籍中翻出来的,周大夫已经试过了,对治疗天花有奇效,而且用的药材都十分普通,寻常百姓也能用得起。」
「县主当真是个好孩子,这样珍贵的药方就直接拿出来送给我了,让我们陆家白捡一个好名声。」陆世楷说到这,又感慨道,「不愧是大长公主与裴老将军教养出来的孩子,不愧是安阳……」
提起这个名字,陆世楷的眼神暗了暗。
谢宴瞥了眼他失落的神情,想了想,还是没将裴安阳还活着的消息告知他,秘密之所以是秘密,若是知道的人多了,就不是秘密了。
只是,想到顾宁拿出了一个药方,谢宴的心便成了下去。
不知为何,他总有预感,这个药方与顾宁头顶突然下跌的数字有关。
谢宴想到此处,脚步顿时加快了。
陆世楷被抛在了后面,加上谢宴此刻冰冷阴沉的脸色。
在旁人眼中,就是谢宴与陆世楷关系不和。
这个消息,立刻被送到了皇帝的案桌上。
「哦?」皇帝难得批阅奏折,只对影卫送来的消息感兴趣。
见着上面所记载的详细见闻,皇帝有几分惊讶:「谢宴竟然对陆世楷没有好脸色?他之前似乎也没有跟陆世楷见过。」
一旁的李德海小声提醒:「之前谢大人还是裴府侍卫时,曾经随大长公主与长宁县主一块去过江南游玩,当时陆大人还在江南与大长公主见过面了,兴许就是在那时认识的。」
皇帝冷笑了几声:「朕这个姑姑总是如此特立独行,旁的人都不敢跟陆家有联系,她倒好,还专门同陆世楷见面!」
陆家可是先太子妃的娘家,先太子姻亲!没人敢同陆家的人交好,唯恐跟先太子扯上关系。
皇帝对于他们的避讳,一向是乐见其成的,只有这样,他才能感受到自己的威严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