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隧道半夜车辆并不多,从市里打车回来快得话二十分钟就能到家,即使再慢顶多半个小时,而秦嫣一个多小时前就离开了。
按照时间推断她应该几十分钟前就下了出租车,明明大雨是十几分钟前才下的,她却说快下车时下了大雨,躲雨躲了很久,手机丢车上才打不通,前后时间点根本对不上。
她的话虽然芬姨他们并没有怀疑,但是南禹衡却知道她在撒谎。
小秦嫣从懵懂无知时就喜欢跟着他,儿时没有那么多忌讳,她还总是很粘人地爬到他身上要他抱,南禹衡自然清楚她的皮肤从小生得跟个白白的棉花糖一样,吹弹可破,脸颊还能看见隐约的血丝,大约是天生皮薄的缘故,所以稍微碰用力一点,身上便会有红印子,所以自小南禹衡对她从不上手,纵使有时候小秦嫣耍起脾气来倔得很,他恨不得揍她一顿,但到底从来没有碰过她一下。
当南禹衡脱掉她的衣服,看见她藕嫩的肩膀和胳膊上一片若隐若现的淤青时,一颗心便沉到了谷底,他知道自己的猜测应验了,秦嫣刚才出了事。
也许是因为他常年身体不好,无法和一般男孩一样的缘故,他的秦嫣从小待他就很仔细,仔细照顾他的感受,尽量避开敏感的事情,不去触碰他内心封闭的幽暗。
所以也让她的心思比一般女孩要细腻一些,总是会善解人意地为别人着想,以至于,明明刚经历了一场意外,却小心翼翼地伪装起来,不让他们担心。
但这一切并没有逃过南禹衡的眼睛,他太了解秦嫣了,了解她的每个眼神,每个动作,甚至那匆忙上楼的背影,正因为他太了解,才会在脱下她衣服的那一刻,心如刀绞。
短短几分钟,没人知道南禹衡脑中闪过了多少个可怕的念头,他看似只是安静地替秦嫣洗着头,然而内心早已经历了一番风起云涌。
秦嫣尚且能脱困,说明遭遇的人数不多,但从她衣角和肩臂的淤青来看,应该也经历了一番恶斗,他现在只想知道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秦嫣望着南禹衡深沉的目光,想到她从一进门后他的神情,便知道她能瞒过芬姨荣叔,但不可能瞒过心思细腻的他。
所以,她干脆没有隐瞒,低着头拨弄着水说道:“你知道东海岸哪家儿子比较年轻吗?个头大概一米八几,脸…”
秦嫣皱了皱努力回忆了一下:“脸有点方的样子。”
南禹衡将毛巾弄热轻轻盖在她的肩上声音低沉地说:“倪家小儿子。”
秦嫣抬眸看向南禹衡:“你是说住在前山的倪家?”
南禹衡紧紧咬着牙根,一向文雅内敛的他,此时额边却紧绷出道道青筋。
秦嫣看见南禹衡的表情,心里也咯噔了一下,柔软的手从水里探了出来握住他的大手:“我真没事的,刚才进门看见你们的表情那么吓人,不想你们担心来着,我当时手上没什么东西,只有一个手机,所以他又追上来的时候,我情急就用手机往他砸去了,我可能砸得太狠了,手机就摔碎了…”
她晃了晃南禹衡的手试图让他宽心,可南禹衡紧皱的眉宇却一点都没有松开。
秦嫣干脆游到浴缸边上,将小巧的脸揉在他的大掌之间,尽量让声音听上去轻松一些:“虽然他突然冲出来真把我吓得不轻,但是他好像喝了很多酒,我感觉…感觉他都有点神智不清的样子。”
说完她抬起脸下巴磕在南禹衡的掌心,像个犯了错的小猫一样闪着一双水汽的眼睛望着他,声音低软地说:“我怕明天倪家人来找我算帐,我对着他下面猛踹了好几脚,会不会把他踢废了呀?”
南禹衡从她下巴处抽出手,将已经半凉的毛巾从她肩上取下,又将她的身体从水中捞了出来:“废了也不敢来找。”
秦嫣想想倒也是这个理,难道让整个东海岸的人都知道他们家儿子干得好事?这个哑巴亏倪家只能咽下肚,她回来的路上还一直担心自己是不是下手太重了,倒是听见南禹衡这么说终于放下一颗心。
南禹衡的手臂直接穿过她光洁的腰,将她从浴缸里抱了出来,又因为他的睡衣也脱了,他抬手抱她的时候,秦嫣的身体自然而然跌到了他的怀中,她从来没有和南禹衡这样毫无阻隔地触碰着彼此,他紧致的皮肤火热地贴着她,她微微颤栗间垂下眸不敢抬头去看他的眼神,只能用纤细的手臂攀上的的肩膀,把脸埋在他的胸口。
不知怎的,今天的南禹衡让秦嫣感觉到有些奇怪,似乎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可怕的沉默之中,她待在南禹衡身边这么多年,她能感觉得出,似乎有什么很厚重的事正压在他的心头,让他周身布满了一种煞气。
南禹衡向来在外人面前收敛锋芒,让人觉得他温文尔雅,很少会把自己具有攻击性的一面展示出来,但现在,此时此刻,秦嫣却感觉到他浑身每个细节都充满了危险的攻击性。
也或许是因为她常年待在柔道馆的缘故,对于别人身上展露的这种攻击性能很敏感地察觉到。
通过这种看不见的敏锐感她能大概判断出对方的实力,可明明身体弱不惊风的南禹衡,此时周身萦绕的攻击性却让秦嫣也有些不敢正视他。
在武术场上,这便是一种来自强者的压迫感,突破着对手的心理防线。
而秦嫣的心理防线就在被面前的男人不断攻击着。
南禹衡将秦嫣放在绒白色的地毯上,拿过毛巾替她擦拭着身上的水珠,秦嫣双手挡在身前浑身都感觉极其得不自在,僵硬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