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雨说来就来,说走却不肯走了,绵绵密密地下了大半天。
居然又有好几波客人上门。
贺灵川都没料到,来者居然都是赤鄢国的官员,有退休的,也有在任的。还有好几个是联袂而来。
大家用的理由都一样:
特使查案辛苦了,我们特来拜会,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所有官员都是笑眯眯地来,笑眯眯地谈话,再笑眯眯地离开。
贺灵川就不懂了,这是唱的哪一出?
焦玉甩了甩尾巴,难得这位特使大人也有搞不懂的事情:「意思是,他们都站在我们这一边。看来岑泊清这些灵虚城的权贵,在本地也不得人心。」
贺灵川长长哦了一声。
客人都走了以后,他也懒得动弹,除了修炼就是坐看雨打芭蕉,再不然就是吹笛吹埙。
笛子是他在市集上顺手买的竹笛,音质马马虎虎,和孙茯苓的骨笛差好大一截。
反正他的水平也是马马虎虎。
咳,其实比起前些日子已经有进步,至少能吹出个完整的曲子。
中间还有断续,暂时就别提什么韵律了。对于音乐,他是真没有天赋啊。
每到这个时候,猛虎都要借故离开。只有摄魂镜黯然神伤,默默忍受:
它没腿啊走不了啊!
从二楼的视野能望见十丈外的小湖,粉嫩嫩的荷苞被雨水洗得含羞带怯,又被青蛙撞得花枝乱颤。
看到这些没事就组织大合唱的青蛙,贺灵川难免想起那头蜗蟾。
麦先生大概也躲在白沙矍哪个角落,默默关注他自己搅动的这场风云吧?
就在这时,有个黑乎乎的小东西从墙外飞进来,往他窗户斜掠而来。
贺灵川还以为是蝙蝠,因为它振了一下翅膀。不过飞得再近点就不对了一
是个机关鸟。
这东西就比鸽子大一点,做工相对粗糙,拆开来里面就几个零件,还有一个驭风法阵。
这玩意儿顶了天也就飞个百多丈,和吴绍仪手里能飞十几里地的机关飞鸽不可井论。
它甚至连正常降落都办不到,吃力
地飞进窗内就一头栽倒。贺灵川后退两步,做好了它会爆炸的准备。
不过机关鸟只是歪躺在地,扑扇两下翅膀就不动了。
刚要出门的猛虎焦玉一个回身扑过来,伸爪子扒拉它两下:「腹部有缝。」
贺灵川往机关鸟腹部一掏,果然有个暗盒。打开来,里面又是一张字条:
「三个时辰后,栾湖东岸歇雨亭,请独自前来。」猛虎也看到了,咦了一声:「这难道又是......?」
「大概是麦学文。」条子上的字迹,贺灵川很熟悉了,的确和账册上的差不多,「我们才多久不动,他就着急了。」
「你要赴约么?」
按理说,贺灵川不该去。
现在是非常时期,仲孙谋、岑府和新来的樊氏兄弟都盯着他,这客栈外头不知道还有多少眼线。这些人若是发现他私会麦学文,后果不堪设想。
贺灵川都能想象仲孙谋狂笑着往他头上泼脏水的情景。但麦学文显然知道更多内幕,对他打破现在的僵局有帮助。
更何况贺灵川总记挂着一件事,不足为外人道也:麦学文书房里的那幅画儿,画里的那支骨笛。
他看了看窗外的雨。
「偷雨不偷雪,这天气倒是外出的好时机。」街上的行人个个撑着油纸伞,挡得脸都看不见了。「所以————」
「————不去。」
焦玉现在对他多少有些了解,竟不觉惊讶:「你真要单刀赴会?这太危险......嗯?你说不去?」
「是啊。」
「......」
「麦学文看我这几天偃旗息鼓,摸不准是怎么回事,或许又以为我怕了。」贺灵川懒洋洋道,「他着急,我就更不着急了。」
这家伙心可真大。猛虎尾巴尖一翘,就如向岩所说,贺灵川现在身陷险境,仲孙谋等人卯足了劲儿想弄死他。
它都以为贺灵川在接连两次遇袭之后会立刻暴起反击。说不定对方也在等着这样的反应。
然而,并没有。
贺灵川点了点头,想起一事:「对了,根据伏山越的回信,他应该......」
「快了。」
「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