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帝长长叹了口气,转身往外走:“你可以在甘泉殿过夜。但是明天一早,你就跟我上山投案吧。”
“以后,我再不能进宫看您了。”青阳国师跪地不起,双泪长流,“您千万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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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虚城渡过了近百年来最不平静的一夜。
原本拱卫墟山的天宫卫队一言不发入城,明火执仗围攻青宫。
这两处地方,在老百姓心里几乎是同样神圣、同样高不可攀,今朝却上演同类相攻的戏码。
简直不可思议。
有些人心中的丰碑,一下子坍塌了。
并且听说天宫卫队是正儿八经进攻,青宫门下紧守不出,小山上炮火轰隆,山下的围观群众伸长脖子,也只能看见被映红的半边天。
伏山越秉持着听人劝吃饱饭的态度,直接回到翩想山庄,只是派人出去打探。
约莫三个时辰后,第一手消息来了:
天宫卫队停止进攻,收兵返回墟山。
青宫没被攻破,数十门徒受伤,但没死人。
当时伏山越正跟贺灵川在草地上架火烤肉,闻言啃了一口烤羊腿:“看来,天宫卫队也没下狠手。”
“毕竟那是青宫。”换个地方试试?白子蕲半个时辰内就能把那里轰成渣渣。
当然,青宫的防御法阵也很出色,贺灵川方才亲眼所见。
就算青阳国师这次认罪伏法,青宫以后也还会有新国师入主。毕竟这里是灵虚城声名赫赫的实权机构之一,天神要是真把它轰烂了,那跟打烂灵虚城的脸、狂扇帝君的耳光,又有多大区别?
更别提灵虚城还有那么多外宾,可别丢人丢去全世界。
因此白子蕲围攻青宫,顶多也是做个样子,走走过场,见好就收。
“这是要逼迫帝君,狠心处理青阳国师。”伏山越悠哉游哉,贺灵川看他根本不急帝君之所急,也不恼帝君之所恼。
这厮,真不懂得尽臣子义务啊。
“白都使的手段这么激烈,还是出乎意料。”白子蕲的性情,贺灵川跟他交手几回,多少有些了解。这就是个笑面虎,很少当面去得罪人。
现在直接拉着天宫卫队去轰青宫,这根本不合他的性格,只能是履行天神要求。
天神认为,有必要这么给帝君上眼药吗?
“天宫卫队收兵,就是天神下了新指令。”伏山越又道,“你猜,青阳国师现在在哪?”
“青阳国师可没这么容易被抓。”贺灵川沉吟,“天神也不敢干得太过分。唔,盲猜一个,帝君大发雷霆,天神或许做了些让步?”
伏山越顿觉不妙:“等一下!你是说,青阳国师能脱罪?”
他不怕青阳国师潜逃。任她原本地位再尊贵,一成逃犯就会被拉下神龛,受尽贝迦妖民口诛笔伐,藩妖国对此喜闻乐见。
但伏山越担心青阳国师还有办法逃脱罪责,那么他父子所做的岂非就成无用功?
“完全脱罪不可能,但青阳国师手里还有些优势。”贺灵川仔细分析,“此事后面的发展,可能不甚合你心意。”
伏山越坐直了身体:“你说,我听。”
“青阳国师与帝君相知多年,感情深厚,又是忠实的保皇党。无论看在过往情分,还是看到现实情况,帝君可能都想对她软处理。”酒也温热了,贺灵川端起来啜了一口,“只看天神交代白子蕲采取的手段异常激进,就知道它们也料到帝君会心软,才以行动相逼。”
“他们多半在围攻青宫的计划下了很大功夫,青阳国师只要留守青宫,下场难料。”他缓缓道,“结果青阳国师闻风而动,根本不跟他们纠缠,直接抬腿跑路。这一下子,想必在天神和霜叶意料之外。”
伏山越脸色微微一沉。他早有担忧,被贺灵川说中而已。
“如果青阳国师没被抓住——这是极有可能的——她及时逃入凌霄宫的可能性就很大。也就是说,她现在就可能藏身凌霄宫中。灵虚城这么大,那里是天宫卫队不敢轻犯的少数地方之一。”
伏山越点头。
“白子蕲也认为她会潜入凌霄宫,那么就假设她已经见到帝君。”贺灵川接着又道,“这是她给自己争取到的最后机会,一定要在今晚说动帝君,放自己一马。”
伏山越越想越恼火:“帝君甘冒天下之大不韪?”
“天下哪有那么多大不韪?”贺灵川失笑,“无非是她说出来的话,或者拿出来的东西,能不能打动帝君而已。”
“这老妖婆手里还有筹码?”伏山越呼出一口气,“是了,活了快二百年的人精,怎么可能不留一点后手?”
“不老药案在灵虚城已经发酵一个月了,她有充足的时间思考后路。”贺灵川正色道,“她可是贝迦国师,历经百多年风雨不倒,又怎么会是简单人物?”
这次不老药案能牵连出青阳国师,大半要归结于运气。
如果没有贺灵川这个楞头青横插一脚,奚云河那么多布置不知道何时才能生效。
如果没有霜叶国师在后头推动,就凭贺灵川也万万干不成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