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遮盖住了所有的景色,天地之间白茫茫一片。
好冷啊,想要冬眠了……
悟感到自己的手指被另一只冰冷的手轻轻勾动,面泛困乏的小八靠了上来。
他无奈地蹲下身,熟练地将她背起,很快就在耳畔听到了她安心的长息。
时丸降落到她头顶,用翅膀隔开雪花。
就在雪夜归家的游子们以为‘父母’早已瞒着自己偷偷搬家的时候,一个气势汹汹的脚步声咚咚咚地响了起来。
障子门被刷啦一下拉开,一个小豆丁双手叉腰,不客气地道:“笨蛋,这么大声干什么,辉利哉爷爷已经睡了诶!”
“辉利哉已经是爷爷了啊……”杰感慨道。
夜斗和雪音抱头痛哭,他们还以为悟和杰找错地方,今晚只能露宿街头了!
他们可不想划三根火柴被天国的奶奶接走,第二天被人发现冻死在马路边。
毕竟是靠记忆找的路,九十年过去地形已经发生了巨变。曾经六眼观察到的和咒灵跟踪到的通往产屋敷宅邸的路虽然他们很肯定,但是因为太偏僻了,夜斗三人一直欲言又止。
这种地方真的有人住吗,不会是鬼屋吧?
眼前恼怒盯着他们的小豆丁身上有股熟悉的气息,五六岁是咒术师们显露术式的年龄,她的咒力隐隐有形成刍灵咒法的趋势,悟不难猜出她的身份。
“你是荆子的……呃。”他卡住。
九十年过去,应该是多少辈的后代来着?孙女?曾孙女?
小豆丁露出鄙夷的神色:“荆子婆婆还在世的话都要一百一十岁了,我当然是她孙女的孙女了!”
“竟然都过去五辈了吗!”硝子大惊。
女人最忌讳的就是年龄,她一时间不知道是不是该庆幸自己穿越了时光,不然她也该一起躺进棺材里了;还是该先向天国的荆子祝贺后继有人。
有一点她非常肯定:荆子一定会很喜欢这孩子的性格。
“抱歉多有打扰,可以的话方便我们借住一晚吗?”杰对之前的喧哗致歉道。
小豆丁人小鬼大地双手抱胸,命令道:“把手背伸出来我看看。”
“哦……”日和愣愣地伸出手,被硝子憋笑着拦住了。
她拉起就快陷入冬眠的小八的手,跟杰和悟一起伸出搓热的手背,四个朱红的纹印赫然显露:蛇、水晶、鬼面与紫藤花。
自称野蔷薇的小女孩挑起眉毛仔细审视了一番,才勉强让他们进入。
“晚上绝对不可以吵闹哦,辉利哉爷爷很容易在晚上醒来的。”她再度警告道。
她一边带路,一边发现这群人竟比她这个从小在这里长大的孩子还熟悉这里的布置,时不时能听到他们这样的小声交谈——
“惊鹿被移掉了诶。”
“都说那是严肃的老古董才会喜欢的东西啦,辉利哉才不这样。”
“哇,那棵树还在,小八可喜欢了。”
“她好像把实弥给的小盼埋在底下了,明天去挖出来玩吧。”
“要那么多金子干嘛,还不够重吗!”
“明天一早先去扫墓,起不来床的家伙天诛。”
“杰,这种时候就不摆温柔的人设了吗?看不起你哦。”
“硝子,你回来的时候亡夫没有说什么吗?”
“你想死吗?”
充满回忆的宅邸恰如鬼屋一般鬼影憧憧,这些鬼魂都是过去的身影,时不时就从回忆中挣脱出来让他们体会一番被纠缠的滋味。
可是他们并不是一个人,在你一句我一句的玩笑中,这滋味竟也被咀嚼出了细微的甘甜,变得轻松起来。
故地居住起来还是一如既往的安心,他们各自有各自专属的房间,装潢陈列竟分毫未变,而夜斗三人则住进了曾经柱们暂住的屋子。
风风火火的野蔷薇指挥着他们搬来被褥、烧水洗漱。
半梦半醒的八轩感到自己被毛巾囫囵揉搓了一把脸,接着被放进了一个温暖而熟悉的地方,她伸手摸了摸,摸到一头细软的白发。
在照顾小八入睡途中突然被摸头杀的悟呆住。
虽然有了交往的对象,可身高一米九的他还从来没被人摸过头,也没人能够得到。只有夜蛾老师会对他的脑壳进行铁拳制裁,至今没有变傻还多亏他颅骨坚硬。
虽然好像有关男性尊严,但是被女朋友摸头的事,能相提并论吗!
少年的字典就是这么双标。
因为要见辉利哉所以一直挣扎着没有睡着,但是茫然间被通知辉利哉已经入睡,被拦着只能明天再见,她便忍不住在悟热烘烘的背上陷入了沉睡。
此时被他的动作惊醒,她苦恼地思索半晌,终于想起了之前答应他的话。
“礼物,给。”她摸索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帕包裹的东西。
“哇!”悟的眼睛一下变得亮晶晶的,用双手接过。
小八送完便像完成了任务一般,也不再看他的反应,缩回被褥中就闭上了竖瞳。
寒冷是蛇的宿敌,零下的雪天让变温动物的体温跟着下降,身体僵硬、行动迟缓。体内的酶活性降到最低,这种时候它们往往会找一个隐蔽且安全的地方冬眠,减少能量的消耗,一直等到回春时再大肆捕食。
虽然对八轩来说这影响不像真正的蛇类那么大,可是本就节能派的她在冬天也遵守着能睡就睡、能不动就不动的宗旨。
可想而知,假如他们没有穿梭时空,此时的总监部只会收到她一连串不容反驳的任务拒绝,气恼之余还不能拿她怎么样。
想让她改变主意,除非能战胜她。
悟端详了一番她端丽的睡颜,随后期待地打开手帕。
素淡的麻质手帕上躺着一条用皮绳穿过的鳞片,鳞片的末端似乎本该连着血肉,虽然此时被打磨光滑,却在手帕上留下了星点褐色的腐蚀污迹。
八岐大蛇的鳞铠有多难穿透,世上除了他应该也没多少人有深刻的认知了。
他一愣。
感到心脏上有某一处骤然塌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