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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刺骨的冷。
白,无尽的白。
感受不到四肢,也好像被挖空了内脏。
这样的空寂,已经到了可被称为苦楚的地步。好像只有在被后世证实为是小冰河期的平安时代,祂才尝过此等煎熬。
高台玉影之中,女御们一层一层披上绫罗绸缎,一共披了十二层;纳言大人们乘着一辆辆牛车潜入女御的闺阁,怀抱着小姐们温热的身躯在熏香的帐中入睡。
而天皇痴迷唐朝传来的佛教,将不空羂索菩萨的画像撒满天下,以期救助众生。坊主和比丘尼虔诚地供奉着这百相救济之佛、心愿永不落空之佛,可京外,贱民们蓬头垢面、衣不蔽体,缩在芦苇丛中盖着画像的宣纸瑟瑟发抖。
真是好一段奢靡又残酷的盛世啊。
祂翻开《小缘经》,经上文——
佛告婆悉咤:“汝观诸人愚冥无识,猶如禽兽……”
真是,可悲啊。
……
北海道函馆,一天之前被五条悟以[虚式茈]一炮轰碎的山头上,夜斗拿着雪音当做锄头在焦头烂额地挖着积雪。
“说什么真人在拦路的杂鱼身上暗暗移植了羂索临危的转移术式,可是人都被炸成碎渣了让我去哪里找啊!”他左挖右挖都挖不到痕迹,朝天发出了无能狂怒。
雪音在刀的空间中冻得直抖:“我都没说什么,快挖!”
挖着挖着,忽然间,双刀的祝器感受到自己的刀刃在蓬松的雪中遇到了阻力。
“好像有了,夜斗,就是这个方向!”
纯白的雪粉被渐层挖开,看清底下埋着的东西时,夜斗和雪音同时倒退一步,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一个仿佛在生化恐怖片里才能出现的、长着一副整齐人类牙齿的硕大脑组织柔软地躺在雪中。
它灰质新鲜,毛细血管丰富,从枪眼里渗出的组织液将周围的白色染上了一些淡红,密密麻麻的沟回裂带着微不可查的搏动,就像一个活生生的动物一样奄奄一息。
雪音率先受不了了,他捂住自己的双眼:“我不看,你快砍它!”
一千年,为了逃离时光的制裁,竟然就将自己变作这副模样……夜斗神色复杂:“太可悲了。”
他挥起刀,毫不犹豫地斩断了祂与[生]的连接。
挥完这一刀,夜斗感慨地望向天空,雪点在视野中飘飘摇摇地落下,安静而固执,并不为了任何人的离去停止脚步。
“人类是不需要他人来为自己安排人生的,你太傲慢了啊……”他喃喃道。
他的神情落寞,孤身站在茫茫大雪中,终于有了一丝属于神明的凛然苍凉之态。
冥冥之中,他感到一道与世界签署的契约已被完成了……95%?!
“……”夜斗悲悯的神色凝固在了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