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玉贤褚方他们走的时候将近十点了,夜色沉沉。
贺莹跟着顾宴把他们送到门口,张玉贤走的时候过来抱了抱贺莹,小声说:“走了,记得你还欠我一顿饭和一盘棋。”
贺莹轻笑着拍拍他环住她的胳膊:“知道了。”
张玉贤却有点舍不得松手,贺莹身上的气味还和小时候的她一样,一年四季身上都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桂花香,又甜又香,不知道是不是太怀念那段时光,还是太怀念她,他一时忘了松开。
张玉贤刚抱上去的时候,裴邵褚方都只是看过来一眼,裴墨和褚沅也只是惊讶了一下,只有顾宴一直毫不掩饰地盯着。
可随着两人拥抱的时间越长,气氛渐渐开始变化。
裴邵的目光又淡淡转了过来,落在相拥的两人身上。
顾宴一直盯着他们,表情越来越难看。
褚沅一脸惊奇,还用胳膊撞了撞身边的裴墨,却没想到裴墨也一直在看着他们。
褚方倒只是挑了挑眉,有些惊异于情绪不怎么外露的张玉贤也有这样失态的时候,看来两人小时候关系的确很好。
贺莹也觉得两人抱的有点久了,轻拍了拍张玉贤的胳膊,笑着开玩笑:“干嘛?又不是以后都见不到了。”
张玉贤这才察觉到自己好像抱太久了,脸上一热,故作镇定地松开怀里的人,顺手推了推并没有滑落的眼镜来掩饰眼神里的慌乱,顺着贺莹的话说:“谁知道你会不会又突然人间蒸发。”
气氛顿时又松弛下来。
只有顾宴冷着脸。
褚沅对贺莹说道:“贺莹姐姐,那下次我再来找你下棋。”
顾宴冷冷地说:“她很忙,没空陪你下棋。”
贺莹低头看他,才发现他脸色很冷。
褚沅愣了愣。
褚沅小时候就常跟着褚方出入裴家,她从小就长得漂亮又可爱,嘴又甜,很招人喜欢,不管是大人还是褚方的其他朋友,都很喜欢逗她玩,只有裴邵是个例外。
少年时期的裴邵就很高冷,不爱说话,也不爱笑,看起来就很不好亲近。
认识了那么多年,自家亲哥还是裴邵最好的朋友,她也常常出入裴家,可她和裴邵的关系却一点都没有变亲近。
反正每次看到裴邵,她就头皮发紧,从来不敢在裴邵面前造次,褚方都笑着说她见了裴邵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但顾宴就不一样了,她从小就顾宴哥哥顾宴哥哥的叫,顾宴也把她当妹妹一样,对她很好。
虽然出车祸以后顾宴的脾气差了很多,但也只是不爱见人,却也从来没有用这么冷冰冰不耐烦的语气和她说过话。
而且还是在那么多人的面前。
当下她就有点委屈,下不来台。
褚方也讶异地看了顾宴一眼,随即却马上明白过来,瞥了眼贺莹后,笑着拍了拍褚沅的后脑勺:“小宴说的对,你贺莹姐姐要上班,哪有时间陪你下棋。”
褚沅今天一天都不顺,裴墨也不搭理她,她也是一向被宠着长大的,今天在裴家备受冷落没什么人关注她也就算了,好不容易说几句话还屡屡碰钉子,这会儿脾气也上来了,瘪起嘴:“不下就不下,再厉害不就是个护工吗,有什么了不起的。”说完就自己生着闷气先往车那边走了。
在场其他人脸色都是一变。
“褚沅!你给我回来!”顾宴脸色难看地冲着褚沅的背影喊了一声。
褚沅走的更快了。
顾宴连忙紧张地看向贺莹。
褚方也皱起眉,随即向贺莹道歉:“小贺,你别介意,她不是冲你,我代她向你道歉,抱歉。”
贺莹知道褚沅不是冲自己,只不过是在顾宴那里受了气,却不敢发在顾宴身上,只能找她这个软柿子捏,撒撒气,被人当成撒气的对象,她心里当然不舒服,特别是当着张玉贤的面。
好像她这一天所有的故作潇洒都在这一瞬间被戳破了,把她的狼狈和难堪都□□裸地摆在了张玉贤的面前。
她甚至都不敢去看张玉贤的表情,但她也完全能够想象得到他脸上会是怎样的一副表情,担忧的,同情的……
她常常利用人们的同情心,可唯独这一刻,她并不想要张玉贤的同情。
但即便如此,她也不能表现出来,因为她没有表现愤怒的立场和底气。
她现在的确就是那个软柿子,可以任人搓圆捏扁,更何况褚方还道了歉,她只能像个真正的软柿子那样,露出大方得体的微笑着说:“我知道的,没关系。”
贺莹的反应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
好像她就该如此。
裴邵的视线淡淡扫过她平静到近乎麻木的脸庞,嘴角的线条微微抿直了些,眼神也沉了沉。
本来这件事应该就这么轻轻揭过了。
张玉贤虽然颇有微词,但是顾及到自己到底是客人,再加上褚方已经替褚沅道歉了,虽然心里堵得慌,也没有多说什么。
却不想看起来对这件事情漠不关心也没什么反应的裴邵突然冷不丁地开口:“叫褚沅回来。”
其他人都是一愣,看向裴邵。
贺莹也微微有些惊诧地看着他。
裴墨原本正低头给褚沅发微信指责她太过分,闻言也抬起头来。
裴邵面容冷淡,脸上没什么情绪:“要褚沅亲自向她道歉。”
他口中的她,自然就是贺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