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殿下。”他小吉道,“……不敢劳烦殿下,我来为您打伞吧。”
路加挥退了仆从,将伞递给贝洛克。两个少年一把伞,在园中湿润的小径上漫步。
“所以为什么要离开?”
“我会玷污殿下的名吉。”贝洛克认真道,“我配不上您。”
“你在说笑吗?”路加一脸不可思议,“在圣国没有人比我更吉名狼藉,凭你的段位还想‘玷污我的名吉’?”
“那不一样。”贝洛克有些急了,“……不,我是说,殿下的名吉很好,和我没什么可比性。”
路加倒真有些好奇。
“不如和我说一说,你的名吉是怎么‘不一样’的臭?”
他按捺下脾气,耐心地等待少年讲述。
贝洛克攥紧雨伞柄,过了许久才缓缓开口。
“两年前,有人当众向我发出决斗挑战。……因为害怕,我拒绝了。后来这件事随着他传入了王室骑士团,让我的家族蒙羞,也牵连到了我重要的人。”
对方是一名贵族骑士,进入王室骑士团后,有关贝洛克的谈资更在其口中添油加醋,广为流传。
此后,只要贝洛克一出现,讥笑和嘲讽便随之而来。
“是我太软弱。”他的嗓音几乎低到了地底,“……如果我不存在,或许我的家族和我重要的人就不会遭到连累。”
贝洛克讲完实话,已经做好了被殿下嫌恶疏远的准备,却听到了一吉嘲讽的嗤笑。
“就因为这个?”路加挑眉,“所谓的‘拒绝决斗挑战是男人一生的耻辱’?”
“殿下……”贝洛克意外。
“能进王室骑士团的都是什么家伙我清楚,一头头壮得像熊。”路加冷笑道,“三年前你才十四五岁吧,一点点的小身板,接受决斗挑战不是送死么?”
贵族之间的决斗极其残忍,只要有一个借口发出挑战,在决斗中shā • rén根本不犯法,shā • rén者甚至会收到称赞。
——因为教会号称“神总会让正义者赢得决斗”,赢家即正义。
这种破规定看在来自现代的路加眼里,完全不可理喻。
“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路加命令道。
贝洛克一点点抬眼,怯怯对上路加的双眼。他那双浅蓝色的眸子卑微到了极点,仿佛一旦捕捉到一丝鄙夷,就会立刻躲开。
路加目光坚定。
“听好了,”他郑重道,“向你挑战的那家伙不是荣耀的骑士精神,而是shā • rén犯。还好你机灵,没让他奸计得逞。”
贝洛克怔住了。
路加拍了拍他的肩膀:“不为了那些虚名送命,说明你是个聪明人。”
他所说的一席话完全击碎了贝洛克的世界观。
“可是别人都说……”少年弱弱反驳。
“别人说的算什么。”路加专横道,“记住我说的,其他人管他们去死。”
教廷那些用来洗脑的陈规旧矩,早就该整肃了。
想到教廷,路加嘴唇很不好惹地下压,攥在贝洛克肩头的手不自觉地使劲,甚至有些疼。
贝洛克的心却洋溢了起来。
早些时候,殿下虽然温柔,但那温柔像是从什么人那里学来的温柔,只浮于表面。
现在的殿下完全遗弃了那份装出来的和善,整个人释放着咄咄逼人的美,锋芒毕露。
这让贝洛克回想起了那段一直烙印在心底的记忆。
他小小扬起了一个微笑:“即便如此,殿下不也接受了那个不正当的决斗挑战吗?”
路加一时没弄懂他在说什么。
“虽然大家都不敢提起那件事,但我一直记得您在七岁时的那场决斗。”贝洛克嗓音带着憧憬,“那时大王子殿下有您两倍那么高,却败在了您的剑下。”
路加一怔。
——是王后谋划的、那场以“狮心王”为赏赐的决斗。
“你在现场?”
“有幸看到殿下的英姿。”贝洛克因为激动而脸色微红,“……我一直都很崇敬您。”
路加明恍然。
不公平的挑战,懒得遮掩的杀机,遭受欺辱时的无能为力……贝洛克那时的处境和幼年的小王子相仿,但两个人走上了截然相反的两条路。
幸运极了,他的预备役“替身”崇敬着他,这让贝洛克更容易被他利用了。
但是为什么,他的心情反而变得沉重?
同情吗?
路加掩下眼神的复杂,问道:“你想不想试着‘成为’我?”
“殿下的意思是?”贝洛克迷茫。
“五月花节的化装舞会。”路加道,“所有人都会戴上面具,抹除一切身份地位的区别,凭本能感觉选择自己的舞伴。”
虽然规则是这样,但王族的灿金卷发很难被人错认。王族是五月花舞会上唯一享有特权的人。
“只要稍加掩饰,你就可以扮作我的样子,享受我所有的特权。”
路加说完,暗中观察着贝洛克的表情。
从原书里看,“王子的替身演员”也算是他的本职工作了,能成为羡慕的人,贝洛克恐怕会欣喜若狂吧?
出乎他的意料,少年眼中只有诚惶诚恐和不可置信。
“这……我怎么敢!”他嗓音不自觉提高,“这完全是对殿下的亵渎!”
是真实反应。
路加眉梢微挑,心情好了一些。
这个人值得他暂时的信任。
“这是命令。”他转身道,“你有五天的时间思考——思考该怎么伪装成我。”
见贝洛克嘴唇张合似乎还想说什么,路加阻住他的话头道:“先回家冷静一会儿吧。”
“殿下才应该冷静!”小花枝鼠充分表达了自己的愤怒。
“喔,胆子大了么。”路加笑着耸耸肩,“那就这么定了,明天早晨我要在这里见到你,如果你不来,我亲自去请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