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在赌。
赌自己在幻海是独一无二的存在,赌褚风不敢杀她。
可现在怎么变成她要睡到这个老僵尸的房里来了?
虽然好心给他在隔壁屋子搭了个软榻,可这左右不过是他屋子的一个耳房,中间还贴心地开了一道门,像是随时欢迎他闯进来吸她仙力似的。
不过她心中大概明了,这老僵尸八成是觉得自己来历不明,放在身边正好可以监视她。
“吱呀——”
果然。
他要想进来根本不会同她知会一声。
安瑾禾将脸撇过去,她现在没什么心情奉承他。
纤长的身影在门前静默片刻,屋内不算明亮的灯火照在一双异瞳上,叫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褚风从背后伸出手,崭新的白幡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度,整齐的白布在冽冽的风声中撞击飘飞,最后稳稳落在她面前。
“白幡旗?”她接过,手里是熟悉的触感,顿时有些讶异地看向那张依旧冰凉的脸。
褚风将视线从她脸上移走看向另一侧:“你的东西自己保管好。”
柔顺的白绸不带一点瑕疵,杆身也打磨地格外光滑,完全没了当日那副破败模样。
那日他将她带走时强行夺走了她手里破烂不堪的白幡旗,原来不是想没收她的武器,而是要拿去修理。
“谢了。”她嘴角微弯,难得看向他的杏眸中闪着欣喜的光,没想到这冷冰冰的老僵尸还算有点良心。
“下人修的,不必谢我。”
这人一出口就往她脸上浇了一盆水,安瑾禾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下个月十五,同我出一趟幻海。”
“去哪儿?”
“四宜镇。”
安瑾禾还想问要去做什么,就见他衣袂回转,墨发随着身子移动在背后微颤,幽光乍现后,倏忽消失在门口。
好家伙,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不愧是他。
……
之后的数十天,安瑾禾虽然好奇叶织婉为何会丢了一魂,但也不敢贸然再闯进竹苑,看得出来褚风给她的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关系显然不一般,他的情劫八成是因她而起。
不过这姓叶的跟个闷葫芦似的,她日日去竹林打坐,却一次也没见过她出门,不知道整日待在屋子里做什么。
整个幻海里除了侍女红芥之外她一个也不认识,日子过得简直比凡间的道观还要无趣。
天气渐凉,她站起身子时竹风微动,忽然有了些冷意,仙力基本恢复如初,也差不多十五将至了。
好在这几天她同大门口的两只红狐狸混得挺熟,它们以魔界特有的葫菻果为食,被毛又顺又亮,用来暖手再合适不过。
可今日路过那条小路时,安瑾禾却意外听到一阵抽泣声,断断续续,细小又微弱。
她的脚步声一响,那哭声便戛然而止。
留了个心眼故意站着不动,片刻,果然见那片燃尾花海的角落抖了抖,又传来一阵呜咽。
安瑾禾踮着脚轻轻走过去用力一扯,直接在花丛里拎出一个约莫六七岁的奶娃娃。
细软的发丝在头顶凌乱地扎成一个揪,一双亮汪汪的眼睛里还噙着泪,正惊愕地望着她。
“别杀我。”他的目光瞬时转为害怕和恐惧,牙齿也不受控制地震颤咬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