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村长还想要说什么,但当他和那一双有如古井深潭一般的眼睛对视的时候,他的嘴唇哆嗦了一下,突然失去了所有——继续询问也好,又或者是再去套近乎拉关系也好——的勇气,只好默不作声的带着顾栖走进村子里。
那一截长长的血条一直在顾栖的面前耀武扬威的彰显着存在感,顾栖在踏进村口的时候,终于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他看不见那长长血条所归属的主人的姓名和等级,甚至难以看到血条的尽头,那么便只代表一件事情——这血条即为这一片土地所孕育而出的怪物,又或者是,其便是这一个幻境本身。
婆罗是神话当中偷走了魔怪波尼的神牛,将它们都藏在山洞当中的恶魔的名字,是天帝因陀罗的你死我活的死敌。
就是不知道他要对付的,究竟是哪一个。
以及……这些魔怪也好,神佛也好,又和他在这个幻境当中根本找不到的宴乐,有什么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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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整个村庄都神秘而又古怪,并且对每一位外乡人都抱有着绝对的恶意,但是在待人接客方面的礼节倒是并没有落下。顾栖被迎接住进了村长的家里,甚至安排了最好的一间厢房给他用于休息。
这间厢房原本应该是村长家很重要的、日常精心维护的佛堂,因为前院正殿里就供着佛像,燃了上好的香,终日不熄。
顾栖和那佛像长久的对视,只觉得原本慈眉善目的佛像背后逐渐爬出了无数漆黑的、阴影构成的手,像是张开的蛛网,密密麻麻的要将他裹在中间。
村长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您在看什么?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顾栖:“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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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
墙上挂着的钟“滴滴答答”的指向了十二点,当三根指针重叠在一起的那一刻,在这寂静的、甚至是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的房间里面,有某种悄然而又奇异的变化无声无息的展开来。
前院的佛像紧闭的目中流淌出了血泪,佛祖金身上发出了“咔嚓”、“咔嚓”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无声的崩裂。一条长长的缝隙在佛像的后背上张开,像是一只字黑暗当中窥伺这个世界的眼睛。
片刻之后,虽然什么都没有出现,但是就是会无端的让人觉得,在这屋子里面,一定是有某个无法被窥见其身影的存在从佛像后面的那一道裂缝当中走了出来,“降临”在这个世界上。
这个存在在原地静静的站了一会儿,或许是在思考,又或许是在观察什么。片刻后,只见有部分的空间开始微微扭曲,是这个存在路过的时候惊起的涟漪。
“祂”目标明确的进入了房间,停在了顾栖的床前,注视着床上闭目的青年。
祂看见有无数漆黑的手从床底下伸了出来,朝着青年伸了过去,像是要就这样将对方拖去什么地方。而这显然并不是祂允许的事情,于是祂重重的拍了下去,那些手全部都被直接打散,从什么地方传来了隐忍的痛呼声。
这一番交锋发生的隐蔽而又悄无声息,不曾被任何人察觉。而本应该对这些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事情警觉的顾栖却还陷在沉梦当中——又或者,是某种力量控制着他,编织了无尽的梦魇,根本不让他醒来。
“让开。”这个无形的存在用常人无法听到的声音,发出了警告,“他是我的。”
无声的对峙之后,另一方退下了。祂于是得以将青年全部的占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