堆满了瓶瓶罐罐的化妆镜前,一朵花蔫垂着脑袋。
周母打开手机拨通琴姨的电话,点一下扬声器打开外放,伸手拿过护手霜挤一点在手背上,耐心细致地擦手。
电话响几声接通,她和琴姨寒暄几句说:“大姐,下午你有没有空呀?有空的话出来去做个SPA怎么样?我有话想要跟你讲。”
“有呀,老迟今天不在家,要不把颜颜也一起叫上吧。看阿遇对她的态度,这迟早都是一家人,我和她提前培养培养感情,你说呢?”手机里传出琴姨的声音。
“我说就别了吧。”周母清清嗓子。
“怎么了?”琴姨听着话音问。
周母卖关子,“见了面再说吧,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
琴姨挂了电话,嘀咕道:“神神秘秘的。”
迟盛辉收拾好了正准备出门,接着琴姨的话问一句:“怎么了?”
琴姨说:“约我下午出去做SPA,说是有话要当面对我讲。”
迟盛辉对她们之间会说什么话没兴趣,只道:“那就出去放松放松好了。”
琴姨笑着点了头,送迟盛辉出门。
迟盛辉出门后,她自己在家休息半日。
下午按约定的时间坐司机的车出去,直接到美容院和周母会和。
两人见上面,摘了耳环项链戒指等首饰,换上浴袍躺下来准备做护理。
琴姨放松地软着声线问周母:“你是要跟我说什么呀?”
周母想了想,觉得躺这做护理不适合说太具有刺激性的话题。
说得情绪起来了,怕不是要从按摩床上坐起来。
于是她又说:“做完再说吧。”
琴姨也不是急性子的人,就先享受按摩了。
躺着放松的时候就和周母说些无关紧要的闲话,都是别人家的八卦。
做完护理坐下来休息,技师都出去了,琴姨才又问:“现在可以说了?到底什么事啊,这样神神秘秘的。”
周母清清嗓子,微压了声音道:“有关阿遇那个女朋友的。”
昨晚见面的时候,琴姨看出来周母不是很满意辛颜的家庭条件,确实辛颜的家庭配不上迟家,不过不是她儿子的女朋友,所以她也没有表现出什么来。
琴姨也知道自己管不了这事,所以也没说什么,免得自己在迟家处境尴尬。
她其实不大想管这事,所以说:“这有什么好说的呀?”
看琴姨这态度,周母神色认真起来,“她的情况要就是昨晚说的那样,我自然不会说什么的,迟董都没意见,我们能说什么?但事实是,这丫头并不像我们昨天晚上了解的那样,我们都被她给骗了。”
听周母说得很是严肃,琴姨也认真起来了。
她看着周母问:“这话是怎么说?”
为了能精准地表述事情,周母先看着琴姨反问:“昨天晚上在一桌上吃饭,你要给阿宴介绍对象,阿宴说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琴姨当然是记得的,她微微蹙起眉冲周母点两下头。
说起这个,周母还气得忍不住掐手指,带着情绪道:“他说的那个人,就是辛颜!”
琴姨听到这话愣住,眉心蹙得更深了些。
她回想昨晚周宴说那些话时候的神态与表情,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当时说那些话的时候,是看着辛颜说的,而且目光是暧昧不明的。
回想完了,琴姨蹙着眉问:“阿宴也喜欢辛颜?”
周母语气急,“要是这样也就算了,说明这丫头招人喜欢。但实际情况是,她在星灿的时候就喜欢我们阿宴,喜欢阿宴七八年,公司里谁都知道。因为阿宴这些年心里只有工作没有理会她,她去年就赌气辞职了。这辞职没多久,转头就和阿遇在一起了,这么巧的事,你说她这个人单纯吗?让我说,她谁也不喜欢,就想攀个有钱人嫁了,心机和手段那都不是一般人能有的。现在阿宴和阿遇都被她灌了mí • hún汤一样,一个要娶她,一个说后悔了想要追回她,她在阿宴和阿遇之间这样周旋,全都不清不楚的……能让她这样的丫头嫁进迟家做小迟太太吗?”
听到最后,琴姨神色凝重地轻摇两下头。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姑娘的人品确实非常有问题。
她微沉着目光看周母一会,又开口问:“你怎么早不说啊?”
周母道:“这我哪里知道啊?昨晚见过她,回去的路上阿宴忽然跟我说,这丫头是想报复他才和阿遇在一起的,我好奇问下来才知道。我这不是怕你们都被这丫头蒙在鼓里,所以今天就把你约出来了嘛。”
琴姨目露沉思,端起杯子慢慢喝水。
***
因为迟盛辉晚上不回家吃饭,做完护理琴姨也便没急着回家。
她和周母在外面逛了逛,并找餐厅一起吃了晚饭。
逛街吃饭时聊的话题,都与辛颜有关。
晚上回到家,洗漱完上床睡觉。
趁着迟盛辉精神还足,琴姨找准了时机问他:“你对阿遇找的女朋友,是什么看法呀?”
昨晚太晚了私下没聊这话题。
迟盛辉转头看看琴姨,“他找的女朋友,他自己喜欢满意就行了,我能有什么看法?非要问我什么看法,我觉得颜颜这姑娘挺不错的,我还挺喜欢的。”
琴姨面带微笑说话温柔,“我也是觉得,不管是从外貌还是谈吐,又或者是气质上来说,颜颜都挺不错的,说话也招人喜欢,乖巧的孩子都招人疼,家庭条件那也不是问题。但是呢,我这边听说了一点事情,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你知道。”
迟盛辉不喜欢磨叽,“什么事你说就是。”
琴姨轻轻吸口气,收了脸上的笑意,但语气仍然软,“其实也不是听说了,就是她和阿宴之间,也有牵扯不清的暧昧关系。昨晚阿宴在饭桌上说的那个心里喜欢的人,如果还有机会会好好珍惜的人,就是颜颜。”
听到这里,迟盛辉突然蹙眉,“你说什么?”
琴姨看着迟盛辉,一副也是满腹苦恼的样子,深深吸下一口气,然后稳着轻柔的语气,把周母跟她说的话,全部跟迟盛辉说了一遍。
迟盛辉听完直接黑了脸。
琴姨看着他没再说话,没有表达自己的看法和观点,也没有吹枕边风让迟盛辉去做什么。她不插手管这个事情,只是把知道的告诉迟盛辉。
至于迟盛辉管还是不管,又怎么管,她就不去干涉了。
迟盛辉自然是上心的,但没有立马就去找迟遇。
他把这事放在脑子里想了想,敌不过困意重,还是先躺下睡觉了。
次日起来,吃完早饭去了公司,掐着迟遇忙碌的空隙去了迟遇的办公室。
迟遇坐在办公桌后面,看着迟盛辉推门进来,开口道:“有事?”
迟盛辉嗯一声,直接到沙发上坐下来,“有点私事找你聊。”
迟遇没起身,收回目光忙自己的,回话仍然简单:“私事下班后再聊吧。”
迟盛辉道:“是和辛颜有关的私事。”
听到这话,迟遇顿了手里的动作。
他抬起目光看向迟盛辉,片刻后放下手里的文件起身,从办公桌后面绕过来,走到沙发边坐下,看着迟盛辉等着他说话。
迟盛辉倒也没绕弯子,直接问:“她和阿宴之间的事情,你知道吗?”
迟遇盯着迟盛辉不答反问:“你怎么会知道?”
迟盛辉与迟遇对视,“看来你是知道了。”
迟遇放松身体,闲闲靠到沙发上。
他看着迟盛辉说:“知道的不是很多,要不你给我讲一下你知道的?”
迟盛辉就是来说这个事的,自然把琴姨告诉他的话,全部跟迟遇讲了一遍。
讲完了问:“你到底是怎么和辛颜在一起的?你要是和她真心相爱在一起,我不反对。但如果另有隐情,她并不是真心喜欢你,我不能看你昏头犯傻,看你被人骗。”
虽然他心里觉得辛颜不是那样的人,但毕竟他和辛颜接触不多,没有真正了解过她的为人和人品。
迟遇看着迟盛辉没说话。
原来,辛颜早在十九岁的时候就认识周宴并且喜欢他了。
喜欢他七年,七年的付出除了换来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也不剩其他的了。
看迟遇不出声,迟盛辉又道:“说话呀。”
迟遇走神和收神都没有半分痕迹,出声道:“这些都是周宴说的?”
迟盛辉没什么耐心,“你别跟我扯这扯那,管谁说的,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迟遇偏不回答,冷笑一下道:“他还真是后悔了。”
为了挑事,为了破坏他和辛颜之间的感情,不惜把自己也给卷进来。
搞出这样纠缠不清的三角关系,让辛颜被妄加揣测承受非议。
迟盛辉还要再说话,但话没出口,迟遇换了语气又说:“在前天晚上之前,颜颜并不知道你娶的人是周宴的姑妈,也不知道我和周宴早就认识。我和她认识是因为误会你要娶的人是她,她一直想办法躲着我拒绝我,是我一直追着她,才在一起的。迟董,听得懂吗?”
“你早就知道她和阿宴之间的关系?”迟盛辉想了想问。
“也是才知道。”迟遇并没有藏着掖着。
“那她为什么瞒着你?”迟盛辉脱口又问。
迟遇接话比他更快一些,“你之前养了那么多个女人,每一个都有故事,和琴姨重逢确定关系之后,每一个都跟琴姨说了一遍?”
迟盛辉:“!”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无关紧要的人,有什么好说的!
谁和现任甜甜蜜蜜谈恋爱过日子,还会把和前任的细节拿出来说!
“……”
确实问了一句很废的废话。
看迟盛辉说不出话来了,迟遇又说:“迟董,我不是十三岁的小孩子,看得出一个人是真心还是假意,管好你自己的人,少管我的事,也少在背后议论我的人。”
迟盛辉眼睛蓦地睁圆,摆出气势道:“我多余管你!”
迟遇目光凉凉语气淡:“不送。”
这狗态度,迟盛辉看着他咬咬牙,拍一下沙发扶手起身走了。
迟盛辉出去没过几秒钟,门上忽又响起敲门声。
迟遇坐在沙发上没起,伸手给自己倒茶水,“进来。”
门板被推开,进来的是陈新阳。
他关上门,走过来到沙发边,对正在喝茶的迟遇说:“迟总,都打听好了。”
迟遇翻过杯子,给他也倒上一杯茶,叫他:“坐下来慢慢说。”
陈新阳在沙发上坐下来,先端起杯子喝口茶。
缓过了这口气,他放下杯子看着迟遇说:“迟总,是这样的,辛颜小姐在十九岁的时候认识了周宴周总,之后就一直为星灿做设计,毕业以后直接入职星灿,中间也有去国外进修过一段时间,参加比赛得过……”
“说重点。”迟遇打断陈新阳的话。
陈新阳哦一声,思考了一下这个重点,又换主线说:“据打听到的消息,辛小姐喜欢周总喜欢了很多年,认识他们的人都以为他们是一对,但在去年六月份的时候,星灿来了一名实习设计师,周总对她非常不一样……”
“……辛小姐在公司受了不少气,然后就提出了离职……”
“……我打听的时候意外发现,辛小姐在提离职之前,见过猎头公司的人,她本来是打算离职以后去入职金利的,待遇会好很多,但后来听说金利不用她了……”
“……周总不想放辛小姐离开星灿,想要借商标侵权的事情让辛小姐回去星灿,但辛小姐没有低头回去……”
“……她找过律师,但最后并没有打这个官司……”
“……后来她就和星灿斩断了所有联系……”
……
听陈新阳说着这些打听来的消息,迟遇一句话都没有说。
他眉心一点一点蹙到一起,越蹙越深,连眼底的颜色也变得深浓乌暗。
他一直以为辛颜和周宴之间只有单纯的感情纠葛,以为辛颜那一晚跑到万嘉大厦喝得烂醉哭成个泪人,只是为情所伤。
原来,是被人折断了翅膀。
说完话,看着迟遇的脸色,陈新阳下意识有些紧张,本能地屏着呼吸。
看迟遇还是不说话,他找一下自己的呼吸,又声音不大说:“迟总,这些是我打听到的全部了。”
陈新阳的话音落下,办公室里的气氛又僵了好片刻。
就在陈新阳觉得空调越来越凉的时候,迟遇缓慢出声:“知道了。”
陈新阳借机从沙发上站起来,“迟总,没其他的什么事,我就先去忙了。”
迟遇没有应声也没有起身。
陈新阳屏着气息出去,并轻轻带上办公室的门。
迟遇手指搭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敲两下。
眸光又暗了几个度。
***
公司里没什么事情需要迟盛辉操心处理,他今天也没有别的行程安排,临近中午的时候便坐车回家去了。
到家坐下来吃午饭,琴姨一边给他盛汤一边问他:“你找阿遇问清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