鄙视我,不就等于鄙视你自己?
白日影满不在乎道:“无所谓,反正我又没去师叔那里自取其辱。”
有他们在,其他人真的很难成为主角,若烛和裴焕默默的围观片刻,然后对视一眼,悄悄的挤出人群,朝胧雪峰走去。
路上,若烛还替他们解释:“飞玉是金火双灵根,日影是金水双灵根,金灵根的人本就容易发生冲突,而他们又是相克的属性……”
就这么水火不容了。
若烛说的干巴巴,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借口太牵强,灵根就那几个,怎么别人没有吵成这样。他只是不想给裴焕留下同门互戗的印象,所以才搜肠刮肚的为他们说好话。
裴焕听着他说,慢慢的,他恍悟道:“原来如此,那我跟谁都吵不起来,是不是因为我自己就是水火双属性,我自己就把自己的火气克没了,所以,别人想跟我吵,也吵不了啦。”
若烛看着他。
他也看着若烛,眼睛眨巴又眨巴。
若烛:“……嗯,你说得对。”
他们慢吞吞的往山上走,清里在房间中,正在打坐。
只是小小的警告了一番那些长老,清里的旧伤就又有复发的征兆,他正为自己调息,对面的房门却无风自开了。
一个穿玄衣的男人踱步进来,刚踏上地面一步,清里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不敲门便进,看来你想当胧雪峰的主人。也好,你来当峰主,我去当宗主,以后我再也不用坐在倒数的位子上了。”
玄衣男人:“……”
他默不作声的往前走了几步,然后找个地方坐下来:“清悦跟我说了你收徒的事情,你的徒弟是双生单灵根,很罕见。”
打坐的清里睁开阖着的眼缝,“不是罕见,是唯一。”
宗主听出他语气中的笃定,不由问道:“你如何知晓?”
因为从他收了裴焕以后,其他宗门都在搜罗双生单灵根的天才,然而将近二百年过去,谁也没找到第二个。
不愿回答的时候,清里就闭口不言,宗主被他磋磨了三百来年,早就习惯了,他熟练的往下说:“你这次偷溜出去,就是为了收他吧,这是好事,徒弟于修士而言,意义不止在传承上,还在陪伴上。你看我收了若烛以后,他日日孝顺于我,我命他多休息,他还不愿,说什么师尊如父,只要他还能动,他就一定要为我分忧,如此赤诚之心,唉,我都不知该说什么好……”
清里:“……”
他凉凉的问:“云飞玉也是你的徒弟,他可有为你分忧?”
宗主,宗主不说话了。
尴尬了片刻,宗主又像没事人一样的说道:“既然收了徒弟,就要有个师父的样子,伤还没好全就跑出去,让你泡灵泉是为了给你治伤,又不是要你的命。你徒弟资质那么好,前期用不着你费太多的心思,让他随其他弟子一起上早课,炼气期让若烛来带,等他快要筑基了,你再接手。这段时日,你就闭关疗伤吧,有我看着,不会有人欺负你徒弟的。”
清里拧眉:“不……”
刚刚还言语温和的宗主,却突然肃了脸,“清里,这不是你任性的时候。”
旧伤只是借口,宗主真正要清里压制的,是他的心魔。
七年前的那场意外,令清里生了心魔,宗主不知道这心魔从何而来,却知道它如同附骨之疽,紧紧缠绕在清里的五脏六腑,甫一出现,便如旧年沉疴般深入经脉,无法根除。
宗主不清楚心魔的来源,清里却清楚的很,就因为太清楚了,他才知道,疗伤无用,灵泉也压制不了,只有让他手刃裴焕,看着他流干最后一滴血,他那颗恨极的心,才能得到一点安宁。
可是,他也说不出拒绝宗主的话。
上一世,裴焕将槐江宗捏在手中,如同把玩一个趁手的兵器,不愿追随他的,死了,对他发出疑问的,也死了。
只是这些人的数量极少,对修真界不痛不痒,所以,根本没人在意。
挡路的宗主,他的大师兄,清非,自然也是那些人当中的一员。
“好罢,不过,要等到明日,我还有些话要交代给裴焕。”
宗主像是看见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他诧异的看着清里,没想到他能答应的这么快,但是他没有问,而是迅速的借坡下驴,“这是自然,有徒弟了就是不一样啊,都知道何为责任了,那我不打扰你了,明日一早,我来送你入灵泉。”
宗主很高兴,临走之前,想起清里从没教导过徒弟,怕是不知道炼气期的弟子都需要看些什么,他说了几本古籍的名字,都是适合裴焕这种天才资质修炼的。
清里听了,没什么反应,直到宗主离开,他才轻轻笑了一声,勾起的唇角血气四溢。
修炼?
不,他要这一世的裴焕无法成长,他要他兜兜转转,品尝过手可摘星辰的滋味后,再狠狠摔落,以凡人之资,万分痛苦的死去。
这才是可以根治他心魔的,真正的良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