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盛则宁也如每一个上京的小娘子一样,期待乞巧节。
小时候是喜欢乞巧节前,阿娘会给做新衣裳、打新首饰。
爹爹也会特许她一日可以不用练字读书,还会从外头给她买罩在碧纱笼里的磨喝乐、黄蜡做的小鱼、小鸭子玩。
等长大后,知思慕。
她又与瑭王有了默许的婚事,便期盼着乞巧节能与他一道一起游湖赏灯。
只是每每都不是那么顺遂,时常让她扫兴而归。
到今年,她就早也没有这方面的期望,反倒觉得这个节日分外碍事。
尤其是在这个关头,谢朝宗还拿着她的香囊‘威胁’她。
这个香囊虽然是她的私物,但是对盛则宁而言,却并不是那么重要。
“你不还我就罢了。”她收回手,顺势拍了拍刚刚因为奋力争抢而弄皱了的衣裙,浑不在意道:“我回头再做十个八个,逢人就送。”
只要数量够多,那还算得上什么私物?!
谢朝宗没料到盛则宁脑子转得挺快,照她这么一说,他手里的香囊立马就贬值了。
不过他也不是那么轻易就会被糊弄过去,还没想片刻就冷哼一声,把香囊在盛则宁眼前一晃又收回,叹道:“做十个八个那也不是这随身携带的旧物。”
确实这个香囊是盛则宁带了许久的,明眼人都能看出此物有些发旧。
盛则宁伸手又没有捞着,气得两颊涨红,像是枝头怒放的芍药,灼人眼。
封砚从她身后走上前,还没说话,谢朝宗就对他没好气道:“瑭王殿下好悠闲,南衙的差事都不用办了吗?”
“近来城里少纠纷,一下倒是清闲下来。”
少纠纷的原因主要还是在于魏平一事。
连圣人都大义灭亲‘严惩’了家弟,在这个关头没有谁家的权贵子弟还敢顶风作浪,行不轨之事。
所以到南衙告状的人自然就少了。
“瑭王好能耐,过河拆桥的本事修的不错。”谢朝宗将香囊挂在长指上,溜着转。
都说帝王家无情,做到像瑭王这样的也不奇怪。
倒是怎么说瑭王能有如今的身份地位,背靠的是圣人和魏家。
如今圣人与魏家都分了心,失了和,他还像个没事人一样,一点也不紧张此事会不会影响到他与宸王的夺嫡。
但是谢朝宗自然不是关心瑭王的大事。
他说这个话,与其说是在嘲讽瑭王,倒不如是说给盛则宁听。
像他们这些野心勃勃的皇子皇孙可没几个好东西,利用的时候好言好语、心慈面善,利用完能从他们手底下全身而退已是祖上烧高香的结果。
就比如宸王,瞧着风度翩翩,虚怀若谷,礼待贤士,待人亲切,背地里也是一个见异思迁,弃旧迎新的小人。
在他们这些人眼里,谁有用才有价值去笼络,一旦拿捏住了,就会露出真实的小人面孔。
盛则宁对谢朝宗这话并不放在心上。
魏平出事,那是他罪有应得。
他若是没有得到任何惩戒,才是这世道不公。
至于魏国公府肆无忌惮地包庇魏平,归根结底也在于皇后身上,多行不义必自毙,又怎么能说是封砚做的不对?
盛则宁想到这里,脸上满是对魏国公家的不屑,倒是没有说出半个瑭王不好的字。
谢朝宗歪了歪头,仔细端详了面前这张很好看懂的小脸,莹润的肌肤如羊脂,迎着光都白的发亮,更衬出那双盈盈水眸澄澈透亮,其中的意思再清楚不过。
魏国公府是魏国公府,瑭王是瑭王。
她没有因为魏国公府的事而去厌弃封砚。
这点让谢朝宗很意外,因为想不通而有一时的出神。
恰在这个时候,封砚忽然出手,谢朝宗没有防着他会来抢这个香囊,一下没看住,香囊就易主了。
这下谢朝宗的脾气就上了头,眯起狭长的眼:“殿下不问自取,可不是好习惯。”
“谢郎君不问自取的时候,本王还未说过一句。”
“我何时不问自取了?”
谢朝宗眯着眼盯着面无表情让人看不懂的瑭王,虽然他极擅掩饰自己的情绪,几乎不可能让人从他的五官神情上找出蛛丝马迹,可是还是被谢朝宗在他偏向盛则宁站立的身子上找出了端倪,那阴秀的脸庞上浮起了一抹笑。
“殿下说的,不是这个香囊吧?”
说的该是盛则宁才是。
想到这里,谢朝宗舒了眉眼,阴郁的神情散了去,又变得慵懒而随性,仿佛一切都拿捏在了手里。
“殿下这是能怪得了谁呢?自己未曾看好,就不怪别人不问自取吧?”
若是这两年的时间门他们成了亲,那还能理直气壮地指责他。
可现如今别说成亲,就连一道明确的圣旨都没有,男未婚,女为嫁,一切都还未有定数。
他又有何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