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西岭忍不住牵起了唇角,心想:饲养手册再加一条,傲娇不可破,唯有巧克力。
静山寺不在东辅市。从东辅出发,驱车前往静山寺所在的小县城大概需要两个半小时的车程。并且静山寺也不在小县城的城区当中,而是位于主城区东边的一座靠近山脚的村子里。
孟西岭和夏黎桐抵达静山寺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中午十二点了,夏黎桐又困又饿又想上厕所——一个小时前路经服务区的时候还没想上厕所的感觉,然而之后过了还不到二十分钟,强烈的感觉就来了,如同山洪决堤。
抵达静山寺之后,孟西岭直接将车停在了公共卫生间的门口,夏黎桐几乎是跳下的车,急匆匆地朝着公厕大门跑了过去,然而女厕所里面的人却出乎预料的多,多到她想死,队都排到门外去了。
大年初一,十里八村的香客们几乎全来了,都想给新的一年讨个好彩头,而且当地的村子也要搞经济发展,静山寺就成了旅游宣传项目之一,那些个所谓的“心中有佛”的人不远万里也要在大年初一这一天来这儿烧烧香拜拜佛,不然怎么彰显自己的虔诚?
颤颤巍巍地站在卫生间里排队的时候,夏黎桐忍无可忍地拿出了手机,咬着牙给孟西岭发了一条消息:孟总,希望您能为女香客们的膀胱考虑一下,出资扩建女厕所,至少扩至现在的三倍。又补充,男厕暂时不必,坑位十分富裕,我已心生不满,有意摧之。
对面的男厕所根本不需要排队,进出自如,看得夏黎桐又羡慕又嫉妒又恨,恨不得直接带人杀去男厕所,将其攻陷霸占。
孟西岭消息回的很快:提议通过,项目马上启动,千万别闯男厕所!
夏黎桐又咬了咬牙:等你启动项目,我已经憋死了,死在了厕所门口。刚把消息发出去,她的肩膀忽然被人从后面轻轻拍了一下。回头一看,是一位穿着白色羽绒服的年轻女孩。
这女孩看起来比夏黎桐大个两三岁,身型纤细窈窕,留着乌黑的中分长发,发端烫了波浪卷,化了个偏韩系的清透妆,五官算得上精致,绝对属于漂亮的类型。
此时,女孩微微蹙着双眉,一手攥拳一手捂腹,着急又难受地看着夏黎桐:“我好像来那个了,你能让我先上么?”
夏黎桐在这儿排了将近十分钟,前面已经没人了,下一个就是她。
在她身后除了这女孩之外,还排着一队人。这女孩也不在队伍里,说明是直接无视了其他所有人径直从外面走到了她身边。
可能是真的急,也是真的想插队。
但是,非亲非故的,我凭什么让你插队?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不行。”夏黎桐向来没有同理心,又冷淡又绝情地拒绝了这女孩的插队提议,“插队是不礼貌的行为,请你有点素质。”
穿白色羽绒服的漂亮女孩十分尴尬,眉目间还流露出了几分羞恼。
但是,夏黎桐没有圣母心,架不住其他人有。夏黎桐的话音才刚落不久,身后就有一位身穿红色外套的大姐替那个女孩打抱不平了起来:“人家小姑娘不舒服,让她先上上怎么了?”
夏黎桐看都没看她一眼,只回了一句:“老菩萨,少用别人的时间和精力做慈善,你要是心疼她,你现在就去队尾站着,把自己的位置让给她。”
她的语调高傲又冷漠,相当的咄咄逼人,卫生间内的空气在瞬间凝固了,再没人敢说一句话,生怕自己成为下一个活靶子。那位穿红色外套的大姐更是涨红了脸,又气又恼又不敢吭声,更没有把自己的位置让出来,只敢在心里骂:长得这么好看嘴却这么歹毒,大过年的不积口德!
穿白色羽绒服的女孩阴沉着脸,抿着唇,恼怒又愤恨地剜了夏黎桐一眼,转身离开了卫生间。
与此同时,某个隔间内忽然传来了“哗啦”一声响,紧接着,隔间大门打开了,一位身材深棕色棉衣的中年女人一脸轻松地从隔间里走了出来,站在队伍最前端的夏黎桐气定神闲地朝着那个隔间走了过去,不慌不忙地关上了门。等到别人都看不见她的时候,她才露出了急相——真是快被憋死了!
从卫生间里面走出来的时候,夏黎桐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得明亮了,步伐都比之前轻松了不少,但是在重新回到车上之后,她依旧没有忘记向孟西岭重申扩建女厕所的提议,眉飞色舞、煞有介事地说:“孟西岭,就因为这里的女厕坑位少,我刚才都被人欺负了!”
孟西岭:“……”
要是真被欺负了,心情还能这么好?早炸毛了吧?
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孟西岭在心里叹了口气,却不得不配合桐主子的表演,很是关切地问了句:“谁欺负你了?你怎么被欺负了?”
夏黎桐很满意孟西岭的反应和态度,再度眉飞色舞了起来,添油加醋地把刚才在卫生间里面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最后总结:“我都憋得肚子疼了,她们竟然还敢反驳我的话,找我的不痛快,这不就是在欺负我么?”
孟西岭:“……”
明白了,在桐主子的眼中,“找我的不痛快”就等于“欺负我”。
夏黎桐斜眼瞧着他:“你不这么觉得么?”
孟西岭不假思索:“是,确实是她们欺负了你,她们不讲道理胡搅蛮缠。”
“就是!”夏黎桐很是得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又进一步地升华主题:“所以静山寺女厕扩建项目刻不容缓,必须立即执行!”
孟西岭一边打方向盘一边回:“等会儿和主持商量一下,年后就执行。”
夏黎桐满意点头:“好的,期待,替所有在厕所门口苦苦等候的女性朋友感谢您。”
“……”
这丫头真是高兴的时候一个样,不高兴的时候又是有一个样……孟西岭又是无奈又是想笑,叹息着说:“不用感谢,桐主子开心就行。”
最起码开心的时候脾气还能好点,不会瞎折腾他。
夏黎桐上厕所的这片停车场是静山寺前门外的停车场,一般的香客或者游客基本只能将车停在这里,然后步行前往静山寺的游客入口。非一般型游客,比如孟西岭这种“关系户”,可以直接从静山寺的后门把车开进去。
但由于静山寺是倚山而建,从前门到后门的路途就比较遥远,需要围着村子绕一圈,大概需要十几分钟的车程。
比之前门外的拥挤和喧嚷,后门处就清净许多,小路幽静雅致,配上干净的黄墙黛瓦,终于有了点“佛门清净地”的感觉了。
白色奥迪驶进静山寺宽敞后门的那一刻,夏黎桐不禁感慨了一句:“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走后门’,真方便啊。”
孟西岭笑了一下,说:“前院和后院是分开的。后院不对普通香客开放,是僧人们吃住念经学习的地方。”
“哦。”夏黎桐看着车窗外的寺内风光,说,“怪不得这里这么安静。”
“把行李送到住的地方就去吃饭。”时间已经过了中午十二点,孟西岭猜她应该是已经饿了。
夏黎桐突然想到了什么:“斋饭么?全素宴?一点肉都没有?”
孟西岭被逗笑了:“不然呢?”
夏黎桐撇了撇嘴,不高心地心想:全素宴有什么意思?我又不信佛,我干嘛要跟着吃素?我就应该在出门前悄悄往行李箱里塞几袋速食鸡胸肉。
孟西岭看出来了她的不乐意:“想吃肉的话可以带你去外面的镇子里吃,不过这里的斋饭味道还不错。”
夏黎桐偏要抬杠:“能有多不错?比肉还好吃么?”
孟西岭认真地想了想,如实回答:“比之普通人家的荤菜来说,可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夏黎桐沉默片刻:“你说的我都有点期待了。”
孟西岭笑着回:“可以试着期待一下。”
半分钟后,他将车停在了一片名为“永言间”的小院子前,一位身穿灰色佛教僧人修行服装的光头小和尚早已站在月亮门前等候他们多时了。
孟西岭一下车,这位光头小和尚就迎了过去,双手合十朝他作了个揖:“请问是孟施主么?”
夏黎桐看这小和尚挺年轻的,皮肤白皙五官清秀,也就二十出头的模样,这么年纪轻轻的,怎么就想不开来当和尚了呢?和尚哪里好了?
“是。”孟西岭双手合十,回了个礼:“小师父是?”
小和尚立即回答:“我是牟空住持的新收的徒弟,法号延卿。”
夏黎桐心想:延卿,还怪好听的。然后忍不住问了句:“你多大了?为什么要来当和尚呢?怎么不继续读书呢?”
这问题挺唐突的,孟西岭赶忙喝止了她:“桐桐!”
其实夏黎桐是想让这个年轻人看开点,书还没读完的就别着急出家了,结果,延卿小和尚竟然回了句:“小僧研究生刚毕业。”
夏黎桐:“……”
啪啪啪打脸。
更打脸的是,她现在的学历竟然还没一个出家人高。
于是乎,她果断闭了嘴,瞬间安静如鸡。
孟西岭的头都有点疼了,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又满含歉意地对延卿小和尚说:“小孩子口无遮拦,还望小师父不要放在心上。”
夏黎桐不服气地心想:“你才是小孩子呢!”但这回她理亏,所以就没抬杠。
延卿:“无妨。”然后言归正传,“于释方丈今日来寺中讲经了,牟空住持在前院陪同,安排小僧来陪同孟施主。”
夏黎桐又在心里想:看来这儿的住持对孟西岭还挺上心的,就算自己没空也记得安排徒弟陪同。不过转念又一想:整座庙都是罗怡初和孟利嵩出资重建的,直到现在孟家还年年往里面投所谓的“香火钱”,要是换了我,我也这么尊重金主爸爸。
后来他们俩跟随着延卿小和尚走进了青砖砌筑的月亮门,来到了“无言间”小院。
院里面共有三间禅房,其中一间上了锁,夏黎桐猜测这间禅房应该是罗怡初当年用过的:另外两间隔着院子中庭对望。夏黎桐拉着自己的行李箱,跟随着孟西岭和延卿来到了西边的那间禅房,延卿伸手推开了禅房的雕花木门,对夏黎桐说:“小施主,这是您的房间。”
夏黎桐站在门口没动,伸长了脖子朝里面看了一眼。
内部的摆设挺简单,可谓是一目了然:两张红漆单人木床,中间隔了一盏方形床头柜。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没有衣柜,更没有卫生间,连盏小台灯都没有,只有吊在天花板上的一盏光秃秃的灯泡。
晚上怎么洗漱?怎么上厕所呢?这个小院里也没有卫生间啊……罗怡初是有忆苦思甜症么?好好的富贵日子不过,偏偏要来这里寻苦吃?
夏黎桐嫌弃地蹙了下眉头,问小和尚:“对面那间也是这样么?”
延卿:“是,不过那间是孟施主常住的。”
夏黎桐看向了孟西岭,孟西岭立即说:“想换的话我可以给你换。”
“我不想换,我是不要一个人住,跟坐牢一样。”夏黎桐看着孟西岭,坚决又固执地说,“我要和你住一间。”
孟西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