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布丁倒是听夏黎桐的话,立即朝着祁俊树扑了过去,但它确实是不会咬人,定在了距离祁俊树半米远的地方,超级凶狠地冲着他汪汪叫。
但它再凶,也只是一条小小狗而已。
祁俊树一弯腰,再一伸手,直接拎住了小布丁的后颈,把它从地上拎了起来,顺势用另外一只手的虎口卡住了它的脖子,威胁:“扰民了,不许叫了,再叫今天中午炖狗汤。”
小布丁挺识时务的,瞬间安静如鸡。
夏黎桐:“……”
祁俊树被逗笑了,一脸不屑地瞧着夏黎桐:“你儿子有点怂啊。”
夏黎桐:“……”这次确实是没底气怼回去,狗儿子确实太怂了。
祁俊树把小布丁放在了自己的腿上,顺势往后一仰,懒洋洋地靠在了沙发上,一边轻轻地用手撸着小布丁的后背,一边询问夏黎桐:“周汐放了?”
夏黎桐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十分享受的、“认贼作父”的狗儿子,回:“放了。”她亲自去了公安局,证明了周汐的清白。但她只对警察说明了那天的“实情”,说是自己不小心失足掉下去的,还说自己摔出了脑震荡,记忆错乱了,伤势恢复后才想起来是自己摔下去的;对其他人说的则是自己和周燃谈好了条件,所以才愿意选择和解。
祁俊树有些意外:“你这回倒是大度。”
夏黎桐冷笑:“你也太小瞧我了吧?周汐算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让我对她出手?我的目标自始自终都只是周燃。”
祁俊树实话实说:“我还以为你会因为孟西岭记恨她。”
夏黎桐都有点无奈了:“我承认,我是坏,但我不是蠢,别总把我想成那种小肚鸡肠斤斤计较的女人,我根本不在乎孟西岭爱不爱她,更不会因为孟西岭去记恨她,只要周汐没触碰过我的底线,我就会放了她。”
祁俊树想了想,觉得“公主”这回确实是没有往自己脸上贴金。她就是这种人,极度疯癫却又极度冷静,永远不会被感情左右判断和选择,更不会把不如自己的人放在眼里,周汐就是那种远不如她的人,她根本不屑对她动手。
“周燃呢?”他又问。
夏黎桐:“他太蠢了,蠢透了,可以放在最后收拾。”
祁俊树也赞成把周燃留在最后,不然一定会打草惊蛇,但是:“你确定他不会去给陆靖通风报信?”
“确定。”夏黎桐轻蔑一笑,“他那人啊,不仅胆小,脑子里面还是空的,却又自以为是,觉得自己是个天下第一大聪明,真的以为出卖了陆靖之后就能功过相抵了。”她又说,“你也不想想,要不是因为他蠢,急着去给手串开光,咱们也发现不了他。我不信以他的脑子和胆量能做出两头吃的事情。”
祁俊树不可否认她的话,叹了口气:“确实。”他也是真的没想到一个成年人能蠢成这样。随后,他又问:“你真要给陆靖割肝?”
夏黎桐不屑地说:“怎么可能?我只会嫌他死得不够快。”她和陆靖做了笔交易:如果陆靖能够给她一份永久的体面,愿意承认她是他的妹妹,她就愿意救自己哥哥的命,主动给他割肝,但不能影响她的学业,必须等到她去美国大学报道之后。为了证明自己的诚意,她甚至还跟着他去了一趟医院,主动比对配型。戏谑的是,他们“兄妹”俩的配型竟然还成功了,比陆沁那个亲妹妹的还要合适。
祁俊树好心提醒:“不要小瞧他。我去观察过他几天,他可比周燃那个蠢鱼聪明的多,也比普通人沉着冷静的多,观察力也强,有几次还差点发现我。”
比起周燃来说,夏黎桐更容易得到陆家人的信息,所以祁俊树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陆家人的地址。那天在医院,周燃供出陆靖之后,他便立即开始着手准备跟踪陆靖的事宜,毕竟,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夏黎桐却说:“他虽然比周燃有脑子,但是他怕死,比我还惜命,只要我们能拿捏着他的命,就能猎杀他。”
祁俊树:“你对他说你想要一份体面,无非是想让他降低对你的防备,让他觉得你只是一个忍受不了‘私生女’头衔侮辱的虚荣女孩,让他相信你没有别的目的。但我不觉得他是一个可以轻易相信别人的人,你心怀鬼胎,他肯定也是。”随后,他又调侃了一句,“公主,你要你相信基因的力量,你是什么人,他就是什么人。你算计他,他也会提防你。”
夏黎桐却满不在乎,不慌不慢地启唇:“无所谓,他心怀什么鬼胎我一点也不在乎,在我的身上,除了一颗健康的肝脏,也没什么值得他去惦记的,我有的东西他都有,我没有的东西他也有,我有什么好怕的?我能失去的东西,可比他能失去的东西少太多了,所以我根本不在乎他有什么想法,我只需要负责完成我自己的想法就好。”
光脚的确实是不怕穿鞋的,但是祁俊树比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都要夏黎桐:“你不只是想要陆靖的命吧?不只是为了小棠。”
夏黎桐倒也承认:“我还要让陆家受千夫所指,让他们家破人亡。”
新仇旧账,她要一起算。
当年康妍和陆兆铭是怎么让她妈下跪的,她就怎么让他们俩下跪。
祁俊树觉得她实在是自大,没好气地回了句:“你倒是说得简单,一个陆靖就够难对付了。”
说得这是什么丧气话?夏黎桐冷冷地盯着他:“就这么没信心?不想给小棠报仇了?”
祁俊树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严肃又认真地看着她:“我比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要想给小棠报仇,也没有任何人比我更爱小棠,但我不想当一个盲目自大的疯子,我们需要有计划性,有条理性,不然到最后只能任人宰割。”
他对陆靖他们几个人的仇恨是刻在骨子里的,他们侵犯了他的小棠,害死了他的小棠,他恨不得将他们几人杀之而后快,但是,冲动无用,一腔孤勇更无用,这是他从小就明白的道理——他们这些在孤儿院长大的孩子,向来是冷静且早熟的,不然早就被压垮了——他们需要认清现实,需要步步为营,需要一击必杀,不然只会功亏一篑。
再说,要是没有些耐心的话,他也不会一忍忍三年。
不对,现在已经是第四年了。
四年他都等了,不差这几天。
随后,祁俊树再度提醒夏黎桐:“我们要是不能一次成功,就没有第一次机会了,连警察都不相信我们。”
四年前,他们不是没有去过公安局,不是没有想过报警,但是,那个时候小棠的尸体已经被火化了,他们的手中仅有一本无法成为证据的画册,其余什么证物都没有,连立案的标准都达不到。
他们相信小棠所留下的画册中的内容全是真实发生的,但是警察和法律不信,警察和法律只相信事实和证据,而不是看一本无法确定虚实的画册。
夏黎桐却回了句:“你怎么知道我没计划?”
祁俊树有些意外:“你准备怎么做?”
夏黎桐:“我需要孟西岭。”
祁俊树蹙眉:“你怎么又需要他?”
夏黎桐:“因为他对我有用。”
祁俊树哂笑:“这次你又想利用他做什么?继续出卖人家的感情还是直接糟蹋人家的肉体?”
夏黎桐:“……”
怎么着?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天生大反派?
夏黎桐十分恼怒:“少把我想的那么坏,我怎么对他都是他应得的!”
祁俊树忍不住问了句:“公主,我等贱民能不能了解一下,孟公子到底怎么惹着你了?”
夏黎桐忽略了他前半句的阴阳怪气,只回答最后一个问题:“我见不得他高高在上地睥睨人间。”其实这回答挺笼统,因为她并不想告诉小树自己到底是怎么遇到李昭楠的,不想告诉他孟西岭和小棠的死之间有着怎样千丝万缕的联系,她不想让小树对孟西岭怀有敌意——她是怨恨孟西岭,想把他从神坛上拉下来,摔进肮脏的人间,但她只允许自己记恨他,不允许别人动手。
祁俊树十分不理解:“就因为这个?就因为他出身高贵?”
夏黎桐无语:“比我出身高贵的人多了去了,我还能一个个的全部去记恨一遍么?”
祁俊树:“那你到底为什么要针对他?”
夏黎桐想了想,满含戏谑地说:“你不会游泳,但是溺了水,痛苦挣扎的时候,发现岸边的高台上站着一个春风得意的神仙,你之前很信任这个神仙,所以在他给你指出这条路的时候,你毫不迟疑地朝着路的尽头奔跑了过去,努力奔跑的时候,你还在想,我一定要乖乖听话,这样的话神仙就会表扬我啦,谁知道路的尽头竟然是悬崖,崖下是水域深渊,你扑通一声掉了下去,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