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给了她一个可以挂在脖子上的小玻璃瓶子,刚好可以保存她的小叶子。
那天下午,她偷偷地从家里溜了出去,想去小区门口接孟西岭放学,结果遇到了几个坏孩子,他们骂她、打她,还抢走了她挂在脖子上的小瓶子,踩碎了,一脚踢进了下水道里。
他们的誓言和幸运,也一起被踢进了下水道里。
或许,从她失去那片叶子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他们的结局。
“对不起……”夏黎桐愧疚感浓厚,再一次地哭着向小棠道歉,“我总是辜负你们两个。”
然而,小棠却说:“没关系的,总有一天,你一定会找回那片叶子的。”
夏黎桐慌张又急切地追问:“我要是找不回来呢?”
小棠:“那也没关系的,我会一直在海棠树下等你,但是,希望你不要提前来,你和小树都不要提前来,我想看到你们白发苍苍的样子。”
头顶的天空忽然没有那么明媚了。
一束格格不入的白光刺破了苍穹。
夏黎桐预感到了离别,猛然抓紧了小棠的手,哭得泣不成声:“小棠、小棠,我不想和你说再见,我、我真的好想你呀,我想让你活过来,我想让你好好活着……我想和你当一辈子的好朋友。”
小棠轻轻地叹了口气:“我们一直是好朋友,只不过、我不能在你身边。”随后,她又很认真地对她说了一句,“小桐,你一定要宽恕自己呀,不是你的错,不怪你的,真的不怪你。”
“是我的错、就是我的错……小棠!小棠!”夏黎桐惊慌失措地去抓她的手,然而却抓不住,什么都抓不住。
小棠的身体在变透明,身下的长椅在变透明,就连那棵高大的海棠树也在变透明。
她所身处的这个世界正在一点点的消失。
她崩溃地哭喊着、哀求着希望小棠能够留下来,然而却无济于事。
她留不住小棠,就像她留不住时光。
年少时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他们三个再也回不到过去了。那株三叶草再也凑不齐了。
海棠树彻底消失的那一刻,夏黎桐听到小棠对她说了一句:“你一定会是个好妈妈。”然后,她睁开了眼睛,视线依然是模糊的,脸颊上带着湿润感。
她忽然有些分不清现实和虚幻,脑子里面一片混沌,任何记忆片段都没有,只记住了小棠还有孤儿院里面的那棵海棠树。
她刚才和小棠见了一面,很真实地见了一面,却她没能留下小棠,小棠还是消失了……眼眶一热,她再度泪眼模糊了起来。
“醒了?”一个女人的声音突然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怎么还有人?夏黎桐立即循声看去,目光隔着一层眼泪,看到了一个穿青蓝色无菌服的女医生,但她对这个女大夫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周围的一切也都令她感到陌生。
这里、好像是手术室?
她怎么会在手术室?
她生病了么?什么病?会死么?
她真的想开口问一问眼前的这个女人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是自己根本开不了口,她的嘴巴像是被人用针缝上了一样。
她还很晕,浑身无力,甚至连眼皮都有些睁不开了。
女医生却单方面地宣布了她的状态:“醒了。”又说了句,“第一次见全麻过程中哭得这么惨的,真是稀罕了。”
夏黎桐还是一脸懵,泪眼汪汪地盯着医生——全麻?什么全麻?我怎么就到了全麻这一步了?我刚才见到了小棠,是因为我也要死了么?我还不能死,我还没给小棠报仇呢……
女医生看出了她的茫然,解释了句:“全麻后可能会出现记忆缺失的情况,正常的啊,暂时性的,麻药劲彻底消失后就好了。”
夏黎桐:“……”
那我到底为什么要全麻呀?
紧接着,她又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我好像,是个孕妇呀。
是淘淘对么?
她下意识想抬手,想去摸自己的肚子,然而却没能将胳膊抬起来。
这时,那位女医生又说了句:“是个儿子啊。早产体重偏低,体温调节能力不好,抵抗力也差,需要进保温箱。”
夏黎桐很是焦急,想追问一下她儿什么时候能从保温箱里面出来,然而却开不了口。
直到被推出了手术室,她的脑袋依旧是昏昏沉沉的。
夏秋白和孟利嵩早就赶到了医院,和孟西岭一起在手术室外等待着。
夏黎桐一从手术室里面被推出来,孟西岭就跑了过去,来到了移动推床的一侧,一边跟着床走一边担忧地弯下腰喊了她一声:“桐桐?”
夏黎桐还是说不出来话,但给了他一个回应的眼神,目光疲惫又困倦。
夏秋白和孟利嵩一起站在了推床的另外一侧,亦步亦趋地跟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