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熙若感受到了夏黎桐的的痛苦,眼眸中突然流露出了悲悯之色:“你的朋友们真的很爱你,但你已经失去他们了,永永远远地失去了。”她又假惺惺地叹了口气,继续讲述着对夏黎桐来说无比残忍的过往,“小树是这么回答苏七棠的:‘不喊她,她就是一个矫情精,干什么都要哄着惯着,不然就生气,作天作地。今天不想哄她了,咱俩过二人世界去,不带孩子。’然后苏七棠就被他逗笑了……啧,听听,他们两个对你多好呀,明明你才是最幸福的那个人,你才是走出孤儿院的那个幸运儿,却要他们两个来哄着你惯着你,你何德何能呀?你从来就没有长大过,你一直没有学会dú • lì行走,你一直是那个需要他们两个搀扶的小瘸子。”
夏黎桐明白傅熙若是在故意刺激她、故意攻击她的心理防线,故意折磨她,想看她崩溃、看她绝望,这样才能满足她畸形又变态的心理。
她知道自己不该听她的话,知道自己不该被她主导思想,不该被她影响情绪,但是她,克制不住自己的内心。
她觉得傅熙若说的很对。她一直是那个需要小棠和小树搀扶着的小瘸子,她从来没有长大过……她真的不能没有他们两个,但是他们两个却都已经永远地离开了她。
她想念他们。
她真的很痛苦。
夏黎桐的眼泪抑制不住地从眼角落了下来,哭得浑身颤抖。
傅熙若挑起了眼梢,心满意足地盯着牢笼,心满意足地欣赏着自己的作品:“我是嫉妒苏七棠得到了小树爱,但这些嫉妒还不足以让我对她下手。我把她设为主要目标的原因还是因为你,我想知道,你如果得知了自己最好的朋友被自己的善意连累了,你会不会崩溃?我想知道如果你赠人玫瑰之后,得到的却不是嘉奖,而是罪孽深重的噩耗,你以后还会不会继续丛善?于是我命令我弟弟带着陆靖和周燃一起lún • jiān了苏七棠。哦,对了,陆靖和周燃也是我驯服的拥趸。他们和我弟弟一样,都喊我主人。我还让他们明明白白地告诉了苏七棠,都是因为你假借了她的身份,她才会遭遇这一切,要恨的话就让她去恨你吧。但是她却没有去恨你。她好像是察觉到了我弟弟是在针对你,所以她选择了保护你。她为了保护你敏感又脆弱的内心,甚至没有报警,她怕你崩溃,怕小树怨恨你,怕你往后余生都活在痛苦之中,所以她自己承担了这一切,她一直在保护你。于是我又让我弟弟带着人弄了她一次,但她还是誓死不从。于是我被激怒了,我让我弟弟给了她一把刀,给了她两个选择,要么杀了你,要么我就把她被lún • jiān的视频在小树的学校公放,让小树所有的老师朋友们都知道他有一个被人侵犯过的女朋友,让他一辈子抬不起头。结果她竟然选择了第三路,用我给的刀自杀了。哈哈,真他妈是个犟种,宁死不屈。”
时至今日,提起此事,傅熙若依旧愤然不已,“宁死不屈”这四个字她说的咬牙切齿。
她接受不了自己的失败。
更接受不了自己败在了苏七棠手里。
那个低贱的孤儿、贱货,竟然敢拿命跟她对抗。
夏黎桐却陷入了无边的震惊与悲怆之中。
她从未想过,小棠是为了保护她才不去报警,甚至为了保护她,不惜去自杀。
小棠才是这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是她辜负了小棠的呵护与友谊,是她害了小棠……
夏黎桐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千古罪人。
她这辈子都不可能从这种悲痛与负罪感中走出来了。
傅熙若冷冷地看着笼子中的即将死去的猎物:“她苏七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配来跟我斗?简直是蚍蜉撼树,愚蠢到家了。她以为自杀了就能保护你?就能隔绝我对你的恶意么?我的实验绝对不能因为她而中止,所以我假造了一本画册,让我弟弟偷偷潜入了孤儿院,塞进了她的枕头里,我一定要让你痛苦、自责,让小树恨死你,让你往后余生不得善终,这样我的实验才能够顺利进行。之后我用了数年的时间去观察你的行为和心理变化。直到我觉得时机成熟了,可以收网了,我才放出了周燃。周燃是个迷信的家伙,随便三言两语恐吓几句就要给自己的宝贝佛珠开光了。我又告诉他,静山寺的开光仪式最灵。他一定会相反设法地去联系孟西岭。周燃就是我的鱼饵,目的就是钓你上钩。你的表现也出乎我的预料,相当不错,一步步地来到了我的面前。让我的实验完美收官。现在我已经知道了答案,你对我来说,已经没有用了。”说完,她却又叹了口气,满含遗憾地说:“就是可怜了小树。他和苏七棠一样,总是对你心软,总是忍不住去搀扶你这个小瘸子。他竟然原谅了你,和你并肩而行了。他还和苏七棠一样是个石头脑袋的犟种,我说我爱他,只要他接受我的爱,愿意和我在一起,我就放过他,但是他却不知好歹,竟然拿刀捅向了我。”
说到这里,傅熙若突然冷笑了一声,从外衣的口袋中掏出了那把夏黎桐熟悉的蝴蝶刀:“他竟然还直接朝着我的心脏捅,还说他来这里的目的,就是把刀还给我,哈哈哈哈,我那么爱他,他竟然想杀了我,要不是我弟弟及时推了我一把,我就真的被他杀死了……”她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声色冷然、阴毒,“既然他不知好歹,那我就杀了他,我亲手杀了他,生剖。后来我就让我弟弟去自首了。我也舍不得我弟弟,但我必须把他推出去,必须让他给我断后。不然我怎么才能把你引过来呢?哈,也多亏了你儿子爱吃麦当劳。你男人总是带着他去幼儿园旁边的那家店吃,所以我就潜伏在了那个店里,他每次去,我都会收集一样他用过的东西,想要陷害他简直是易如反掌。你呀,一直活在我的监控之下,你只是一只可怜的小白鼠,也妄想与神斗,你斗得赢么?”她缓缓地蹲在了夏黎桐的面前,满足地欣赏着她越发冰冷苍白的面孔和濒死的表情,唇角微微扬起,仿佛在欣赏着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她在欣赏死亡。
她最爱的事情。
夏黎桐浑身颤抖着,竭力睁大了眼睛,咬牙切齿,誓死不屈地盯着傅熙若。
傅熙若轻声一笑,笑得戏谑而轻蔑:“你以为警察回来救你么?你以为我猜不到你的那点小心思么?你实在是太愚蠢了。”说着,她又将手伸进了兜里,拿出来了一枚黑色的遥控器,“我在这座教堂的下方装满了炸弹,只要警察一来,我就能顺着神像后面的那条密道逃走,然后摁下开光,把这里夷为平地,哈哈哈哈哈哈,没人能够赢的了我,我才是真正的、万能的主宰者。”
“炸弹”这两个字似乎破灭了夏黎桐最后的希望,她身体内的最后一丝生命力在瞬间倾泻了,她的眼帘越发无力,越想睁开,却越睁不开,不受控制地垂落、闭合。
她的呼吸也越来越微弱,从气若游丝,变成了微不可闻,变成了停止、终结。
她再也没有了生息。
她的生命就此终止了……
傅熙若轻轻地叹了口气。观察了多年的小白鼠,就这么死了,还真是有点儿舍不得呢。
又盯着夏黎桐看了一会儿,她将双手握在铁笼上,正欲借力起身的时刻,“死去”了的夏黎桐竟突然睁开了眼睛,猛然从地上弹了起来,伸手扯住了她的头发,用力地将她的脑袋卡在了两根栏杆之间,同时抬起了另外一只手,迅速地、精准地将手中握着的针头扎进了傅熙若的脖子里。
傅熙若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双目充血地盯着夏黎桐。
夏黎桐畅然一笑,眼眸锋利,满嘴是血,咬字得意、狠戾:“贱人,你输了,你输惨了!”
伴随着注射剂推管的前进,傅熙若的眼皮越来越沉,身体也越发无力,不消片刻,她便失去了知觉,绵软地昏倒在了地上。
松开傅熙若后,夏黎桐又迅速地从腰包里面翻出来了另外一支注射剂,扎进了自己的胳膊里。
她给傅熙若注射的那支是麻药,给自己注射的这只是调剂好的肾上腺素。
麻药是她去给藏刀开刃的时候在旁边的屠宰场花高价买来的兽用麻药。
肾上腺素是她陪着她妈去医院视察工作的时候,狐假虎威地到药房看了一圈,从里面偷来的。接连偷了几种药,回家之后按照网上查找到的剂量自己调和成的。
其实她也不知道肾上腺素到底有没有传说中的那么神奇,她又不是医学生,她只是经常听人说在人快要死的时候注射一支肾上腺素可以救命,还有人调侃说:阎王留你到三更,肾上腺素留你到五更。所以她才会准备了一支肾上腺素,以备不时之需。
现在还真的用上了。
不管有没有用,她都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刚才的那一场绝地反击几乎已经耗尽了她所剩不多的体力和生命力,但是她现在还不能死,绝对不能死,因为她的任务还没完成。
她必须给自己续命。
也不知道是肾上腺素真的有作用还是心理影响,夏黎桐真的觉得自己的体力恢复了一些,不过,也可能是回光返照。
但是麻药的剂量并不大,傅熙若很快就会醒过来,她必须速战速决。
她强忍腹部的疼痛,把双手伸出了铁笼,开始搜傅熙若的外套口袋。
从里面搜出来了三样东西,一把蝴蝶刀,一个黑色的遥控,一个白色的遥控。
夏黎桐刚才看到她是用白色的遥控控制的铁笼,于是果断摁下了白色遥控上面的按钮。
“咔嚓”一声响,沉重的铁笼子开始上升。
夏黎桐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受控制了。
腹部的伤口还在不断地往外冒血,身体周围的地板上也全都是她的血。
她的力量和生命就如同这流失的血液一样,源源不断地离开了她的身体。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咬紧了牙关,拼着一口气爬出了铁笼的覆盖范围,把傅熙若的身体拉了进来。随后,她再度打开了腰包,从里面拿出来了从医院里面投出来的针线和纱布以及一瓶从小树的书桌上拿来的502强力胶水。
处理好傅熙若后,她远远地爬开了,爬到了南边的墙根下,盘着腿靠墙而坐,摁下了白色的遥控。
“哐啷”一声响,大铁笼再度从天而降,把傅熙若困入了其中。
夏黎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把铁笼的遥控器放到了自己的身体旁边,但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立即从腰包里面拿出来了那个黑色的遥控器,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真他妈是个变态,连炸弹都用上了。
梁拓一定会带着警察来。无论那位出租车师傅是否将消息传达到位,他都一定会来。因为她在出门前把小树留下的资料打包成了一个快递包裹,选择了同城快递的定时发送,一对一的深夜急件。发件时间设置在了她出发后的三小时。
吃一堑长一智,她这次无论如何都要学会报警了。
但是她并不愿意和警察通行,不然她实在是咽不下心里的那口气,她必须亲手击败傅熙若,必须亲手为自己的两位好友讨回公道。
她就是没有想到傅熙若这个变态的贱人竟然在教堂下面藏了炸弹。
tā • mā • de,她差点儿就把梁拓给害死了。
夏黎桐懊恼地叹了口气,用右手在自己的伤口附近沾了点血,在地上画了一个红圈,把黑色遥控放在了圈里,又用自己的血在旁边写了几个提示小字:炸弹遥控,谨慎触碰。随后又画了一个红圈,把白色遥控放进去了,继续提示:铁笼遥控。
做好提示后,夏黎桐的内心突然特别感动,为自己感动,她真是觉得自己善良极了,简直是感动中国的大好人!
就是好人不长命。
她知道自己快死了,但又不想死的那么快,她还没碾压傅熙若呢。
想了想,她又从腰包里面拿出来了弹弓和钢珠,拼劲力气对准了傅熙若。
接连朝着傅熙若打了好几颗钢珠,才把她打醒。
麻药劲儿还没过,傅熙若睁开眼睛之后,只感觉到晕眩和无力,眼神一片迷茫。但很快她就意识到了什么,当即就瞪大了眼睛,愤然地低吼着,疯狂地挣扎了起来,却无济于事。
她的双脚被夏黎桐用白色的医用纱布紧紧地捆缚在了一起,双臂则被捆在了身体上,双手呈交握状缝在了一起。
是的,是缝。
夏黎桐用针线把她的两只手缝了起来,逼着她那把蝴蝶刀紧紧地握在双手中。她的手腕上还缠着纱布。即便拼尽全力,也无法将两只手分开。
“别挣扎了。”夏黎桐声音在黑暗又空旷的大厅中冷冷响起,“我不光缝了你的手,绑了你的手,我还用502把你的手粘在了一起,把那把刀牢牢地粘在了你的手上。”她又森然一笑,“李昭楠,傅熙若,我今天来,就是为了把这把刀,还给你。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哈哈哈哈哈哈哈。”突然间,她又放声大笑了出来,“成王败寇。你呀,输惨了。”
傅熙若面色铁青,双目赤红地盯着角落中的夏黎桐,满眼都是不甘与愤恨,双唇紧紧地绷着,身体颤抖着,整个人像极了一头被拔去爪牙的野兽。
夏黎桐又冷笑了一下:“我知道你在干嘛,你在咬你的舌头,你想咬舌自尽。你尽管死,你妈的骨灰我来帮你处理。”她阴森森地盯着傅熙若,无比恶毒地对她说,“我不光找到了你妈的骨灰,我还找到了李龙的骨灰,你要是敢死,敢逃脱法律的制裁,我就敢把李龙的骨灰掺合在你妈的骨灰盒里,我要让她生生世世都逃不过李龙的纠缠,我要让她无论是生是死都要和这个奸杀她的男人形影不离,哈哈哈哈哈哈哈。”她笑得肆意而癫狂,猖獗而得意,还悠然自得地念起了自己的改编诗,“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纠缠皆可见,哈哈哈哈哈。”
“啊!啊啊啊!”傅熙若被激怒了,面色赤红,额角和脖子上的青筋直蹦,浑身紧绷着,颤抖着,怒不可遏、恨意十足地冲着夏黎桐嘶吼、咆哮、辱骂,“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这个贱人!”
“你杀不了我。”夏黎桐气定神闲地盯着笼中人,“你输了,我就是比你厉害比你牛。哦,对了,你的实验报告出结果了么?没有的话我帮你出:不要随便激怒一个疯子,不然后果自负。”
傅熙若咬牙切齿,目眦尽裂地看着她,愤怒到呼吸急促,嗓音嘶哑:“我真是、小瞧你了。”
“我倒是要感谢你,是你把我逼成了这样。”夏黎桐哂笑一声,随后,将目光投降了东方的圣母像,“这是谁的脸?你妈的还是你的?你觉得自己脸上要是没有疤就长这样了?哼,一样丑。丑的要命。”说着,她再度举起了手中的弹弓,将最后一颗弹珠上弦,“老娘不喜欢这个神像,因为老娘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老娘就是要把它打个稀巴烂。”言毕,松手,弹珠急速飞出,精准地射中了圣母像的眉心,把它的脑袋打了个稀巴烂。
“啧,完美。”夏黎桐十分满意自己的作品,满足却无力地垂下了自己的手。
弹弓掉在了地上。
傅熙若却哈哈地笑了出来:“你都要死了,我还活着,怎么敢说你赢了我呢?你还真是死鸭子嘴硬啊。”
夏黎桐天真无邪地眨了眨眼睛:“因为,我有妈呀。我和你不一样,你有妈生没妈养,但我有。我要是死了,我妈肯定会去刨你妈的坟,让你妈死也不得安宁。我妈还还一定会去报复你的姥姥和姥爷。他们把你养这么大,没想到你是个这样的人吧?”
傅熙若的瞳孔一僵,错愕又震怒地盯着夏黎桐。
“哈哈,我就是要迁怒,我就是要诛你九族。”夏黎桐气定神闲,志得意满,“我不光有妈,我还有儿子呢,我儿子会长大,会给我报仇。你呢?你有什么呀?你什么都没有。”她的脸色逐渐阴沉了下来,“在小树死后,我甚至都想过认输了,我想好好过日子,你却不给我这个机会,你竟然敢去动我男人,敢诬陷他奸杀少女?你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傅熙若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震怒的神色中突然流露出了恶毒的喜悦:“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向警察承认自己诬陷了他。我就是要让他往后余生都在监牢中度过。”
“由不得你。”夏黎桐再度将手探进了腰包中,动作迟缓地、虚弱地从里面摸出来了一个迷你录音笔,得意地感慨着说,“我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不搞点小动作呢?我从走进这个村子里开始,就打开了录音笔。你刚才说的那番话我原原本本一字不漏的录了下来。”
傅熙若如遭雷击,漆黑冷硬的瞳孔上逐渐崩开了裂痕。
“哈哈哈哈哈哈哈。”夏黎桐真是开心极了,“你不会以为我把你喊起来是为了威逼利诱着你去和警察自首吧?我单纯地是为了耍着你玩,像是遛狗一样,哈哈哈哈,你可真太好玩了。你想死就去死吧,我无所谓了,哈哈哈哈哈。”
傅熙若的呼吸再度急促了起来,愤怒地,绝望地,满目怨毒地盯着夏黎桐,又开始歇斯底里:“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夏黎桐没再理会傅熙若,因为她的目的已成达成了:碾压傅熙若。
她也没有那个精力再去应付傅熙若了。
她真的要死了……她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在流逝。
突然间,一道金灿灿的亮光闪了眼。
夏黎桐定睛一看,原来是圣母像的脑袋被打烂之后从厚重的窗帘缝隙间透出的一道阳光穿进了昏暗的大厅中。落在了夏黎桐的身前,形成了一个小小的、金灿灿的光斑。
夏黎桐愣了一下:原来已经天亮了呀。
随后,她发现这块光斑,真是像极了三叶草的叶片。
紧接着,她忽然想到了自己生淘淘那天,自己在全麻手术的过程中做的那场梦。
她哭着对小棠说自己的叶子丢了。小棠说:“没关系的,总有一天,你一定会找回那片叶子的。”
总有一天,她一定会找回那片叶子的……她真的找回来了。
夏黎桐的眼眶猛然一热,用尽了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将戴在脖子上的吊坠取了下来,打开,放到了那块金灿灿的光斑前。
这一株三叶草终于又完整了。
他们马上就要重聚了。
海棠树下的誓言从未改变,他们三个一直是最好的朋友,生死不变。
等会儿见到他们两个,她还能自豪地告诉他们自己已经为他们报仇了,她成功地为他们讨回了公道,她终于可以dú • lì行走了。
就是、有点儿对不起孟西岭。
她不能和他白头到老了,不能跟他一起见证淘淘的成长了。
他真的是她见过的最善良最温柔的男人,他竭尽全力地给了她最大的救赎。
她也真的很爱他,并且感激他。
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他一直在站在岸边等她,从未放弃过她。但她这次,真的上不了岸了……下辈子吧。
人生总是布满了遗憾,弥补了友情,弥补不了爱情。
那就,放他走吧。
夏黎桐含着泪,将无名指上的那枚钻戒摘了下来,放在了地面上,将那枚金灿灿的光斑圈在了银白色的戒环里。
恍惚间,她好像听到了警车的鸣笛声。
又好像没听到。
她的感官在退化,视线在模糊,意识在消失。
她的眼前忽然亮起了一道白光,光线消失后,她看到了那座熟悉的东辅桥。
空气中弥漫着的不再是喝水的冰冷腥臭味,而是橘子汽水的味道。
在生命的尾声,她终于可以坦坦荡荡地回望那一天——
小树在读书,努力备战高考,他要拿奖学金,带她和小棠去游乐场玩;小棠和她分享寿司和橘子味的汽水;孟西岭希望她成为一个明艳善良的好姑娘。
一切都是美好的。
他们都对她很好。
她一直是幸福着的。
从今往后,她也不再害怕了。
竹杖芒鞋,烟雨平生。
山头斜照却相迎。
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