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斐苑娘走远了,赵蘅玉才从赵珣的怀里钻出来,她双颊红艳,是秋棠方醒的妩媚,不过现在,她面上凝着担忧之色。
在她开口之前,赵珣说道:“不用担心。”
赵蘅玉蹙眉看着他。
赵珣神色复杂笑道:“必不会让他们怀疑到阿姐身上。”
赵珣先行穿衣出门,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将他们支开去了楼下,赵蘅玉胆战心惊从赵珣屋子回到自己屋子。
她心不在焉地梳洗,整理好衣裳出门,正巧和其余四人一起,碰见浓妆妩媚的女子走出了赵珣的房门。
四人陷入沉默。
赵珣抱着胳膊,倚门而笑,态度轻佻风流。
斐文若问道:“这女子……”
赵珣毫不在意道:“客店里的私妓。”
众人面色古怪,而后他们看了一眼赵蘅玉,似是在等待赵蘅玉管教弟弟。
赵蘅玉咳了一声:“你年纪轻轻怎能如此不节制?要少和烟花女子来往。”
赵珣低头,很是驯服:“阿姐教训的是。”
他挥手让那女子退了下去。
斐苑娘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认真地看了这烟花女子一眼。
今早撞见的,就是她么?
赵蘅玉绷着脸对赵珣说道:“走吧,回行宫。”
回程路上,赵蘅玉和斐苑娘同乘一驾马车,一路上斐苑娘都有些沉默,终于,她忍不住问道:“男人们都是如此吗?”
赵蘅玉不解:“什么?”
斐苑娘说道:“像六殿下那般的玉面郎君,竟和客店的私妓混迹,那私妓相貌远远配不上六殿下,更别提身份学识,可六殿下荤素不忌……”
斐苑娘用帕子掩住了唇,她面色发白:“我失言了,公主千万恕罪。”
赵蘅玉摇了摇头,苦笑:“何止是荤素不忌,为了一晌欢愉,他简直是失了心智。”
赵蘅玉低头怔怔看自己的掌心,昨天那黏糊糊的触感挥之不去。
她昨日洗了无数遍的手,细嫩的手心都磨得红肿,洗破了皮。
她肌肤娇嫩,小臂上还被戳出了浅浅的红痕。
赵蘅玉不敢再看,闭上眼将手藏进了袖子里。
斐苑娘稍显迷茫,面色不解地望着赵蘅玉。
赵蘅玉掀起车帷,车轮滚滚,车外风雨如晦。
赵蘅玉等人回到行宫,这才知晓行宫已经乱成了一团。
一见赵蘅玉走进殿门,嘉嫔忙上前来,握住她的手:“蘅蘅,宫里出了大事,赶快命人收拾东西回宫。”
嘉嫔的手有些冰凉,赵蘅玉心中一沉:“父皇他……”
嘉嫔摇头:“不是你父皇,是太子,今早宫里传来消息,太子当众咳血晕倒,他已然病入膏肓,怕是没多少日子了。”
听到不是皇帝的坏消息,赵蘅玉稍显松懈,然后她听到太子的事,又吸了一口凉气:“太子哥哥。”
赵蘅玉模糊的梦并没有告诉她赵珣是以何种手段上位,总之那段日子似乎是风雨飘摇。
赵蘅玉本来以为事情不会像梦中那样发展,因为太子地位稳固,魏国公府势力强大,怎会被毫无根基的赵珣撼动?
但现在,太子的咳血之症仿佛是一个不详的征兆。
赵蘅玉不敢多问,沉默又小心地跟着嘉嫔走出了殿外。
今日的汤泉行宫兵荒马乱,不复往日那般轻松愉快,宫人们神色肃穆行急匆匆,赵蘅玉也敛眉垂目,不敢有丝毫松懈。
宫人簇拥之中,她看见皇后面色灰白,她像是霎时间失去了生机,颓然又苍老。
赵珣站在她身后,微微躬身,这本是一个谦卑的姿态,但他气质太过凛冽,莫名让人觉得不安。
经历过边塞的雪雨风霜后,他已然不是深宫里的小皇子了,
而皇后根本看也没看他,显然她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几步之外,秦贵妃盛装站着,她身边的二皇子赵瑁意气风发。
赵蘅玉扶着嘉嫔,手心攥出了细汗。
快要变天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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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宁宫一片昏暗。
静室里没有一个宫人伺候,只有宫廷里身份最高贵的两个女人。
皇后失神落魄地站着,她两眼迷瞪地看着太后上了三柱香,然后转身对她叹息:“太子……不中用了。”
皇后心头一颤,她快步上前抓住太后的手:“姑母,太子只是受了寒,只是宫里太医没用……太医院那些庸才害怕担责,没有用心诊治,姑母,若是从宫外寻大夫……”
太后忍无可忍打断了她:“闭嘴。”
皇后身子一僵,愣愣掉下泪来。
太后面色沉稳,只是她拨弄佛珠的速度极快,泄露出几分心忧,她沉声道:“你要早日下定决心,太子一旦无常,你该如何?”
皇后嘴唇嗫嚅,张了张嘴,心中的恐惧让她喉咙里发不出半个字的声音。